第一章 鳃裂之晨

林国栋收竿时，鱼线在虹鳟跃出水面的瞬间崩断了。他捏着线头眯起眼——4号PE线不该被这种体型的鱼挣断，断面整齐得像是被激光切割过。“八成是买到山寨货了。”他嘟囔着把线轴塞回渔具包，顺手拍死一只叮在手臂上的蠓虫。江风裹着雨丝扫过卵石滩，远处化工厂的烟囱在铅灰色天幕下喷吐着絮状物。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妻子周雯的消息跳出来：“临时陪王总看厂房，明晚回。”配图是张俯拍的会议桌照片，角落里的咖啡杯沿印着半枚玫红色唇印。林国栋放大图片时皱了皱眉，妻子从来不喝加奶的拿铁，更别说用这种艳俗的色号。刷新页面时图片突然糊成马赛克，他权当是山里信号不稳。

回程的皮卡车里弥漫着咸腥味，像是暴雨前搁浅在滩涂的死鱼群。雨刷器胶条老化产生的刮擦声，让他想起上周清洗鱼缸滤材时刷子蹭过青苔的动静。等红灯时他对着后视镜揉眼睛，右眼结膜泛着不自然的血丝，虹膜边缘似乎蒙着层金属质感的蓝膜。“该换副防蓝光眼镜了。”他往眼睛里滴了两滴人工泪液。

钥匙插入锁孔时卡顿了半圈，锁芯发出吸吮般的轻响。玄关地板上散落着带水渍的鞋印，42码的匡威鞋底纹路——不是他的尺码。周雯常穿的米色羊绒拖鞋翻倒在墙角，绒毛里粘着几片银色亮片，在顶灯下泛出鱼鳞般的冷光。

"不是说要去邻市过夜？"他对着蒸腾水汽的浴室问道，尾音被门缝溢出的潮气吞没。浴室方向传来妻子的惊呼，混着肉体拍打瓷砖的黏腻回响。花洒坠落在地的脆响中，磨砂玻璃后两具身影骤然凝固。透过模糊的玻璃，林国栋看到妻子修长的脖颈后方，或许是浴室水雾折射造成的错觉，那块淡褐色胎记此刻呈现出环状纹路，像是被某种吸盘类生物反复吸附留下的印记。

"老林你听我说..."妻子裹着浴巾拉开条门缝，蒸腾的水雾裹挟着深海礁石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视线越过她肩头，瞥见浴缸边缘搭着条男士银链，吊坠是枚扭曲的螺旋状金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