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收徒
这里，每个角落都流淌着生活的艰辛，乞丐的身影如同城市的注脚，空气中弥漫的异味宛如放了数天的泔水。
然而，在这片破败之中，一栋承载着沧桑岁月的祖宅，它整洁而有序，仿佛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夜幕降临，祖宅的灯光温柔地洒满庭院，一位敦厚老实的男子，蹲坐在门槛之上，嘴里叼着烟，目光柔和地落在那个宛如白玉雕琢的孩子身上。
他轻声问道：“儿子，过完了年，是不是大人了？”
孩子脸上绽放出纯真的笑容，两个小酒窝仿佛盛满了甜蜜，他伸出六指，稚嫩的声音中透露出坚定：“爹，待到过年，我便六岁，就是大孩子了。”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心中涌起淡淡的酸楚：“那时，如果爹不在了，能不能照顾好母亲？！”
孩子闻言，瞬间挺首了腰杆，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能！”
“那么，我们以手指为证，许下承诺。”
男子笑着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与孩子的小手紧紧相扣。
在那一刻，两颗心紧紧相连，男子望着交织在一起的手指，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大拇指轻轻印在了一起，仿佛印下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男子挺拔的身影缓缓站起，他的目光在屋内那抹纤细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一咬唇的决绝，步伐沉重而坚定，渐渐远离那温暖的灯火。
就在这时，孩子的声音如箭矢般破空而来，带着一丝不经世事的纯真：“爹！
我要铠甲模型！
要大的。”
男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他回过头，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尽管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辛酸：“俺知道了。”
“还有棒棒糖，阿尔卑斯的好吃！”
男子快速转回头，生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了心底的苦涩，他继续向前，声音低沉而微弱：“儿子，爹走了。”
“注意安全！”
孩子的呼喊在夜风中回荡，充满对父亲的关切。
夜色愈发浓重，万籁俱寂，只有那祖宅的灯光依旧倔强地亮着。
每晚待到夜深人静，一首童谣如同夜色中的精灵，从屋内轻轻飘出，新人是在哄孩子睡觉。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鲁冰花，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巷子深处，诊所的木门轻响，那孩子，又一次带着希望踏进。
熟悉的推搡，不耐的斥责，店伙计的烦躁在空气中弥漫：“说过多少回了，这点钱，买不到药！
别堵在这儿耽误我们做生意，我们卖药，不供神佛，没有那些菩萨什么的让拜，别让我动手，快走！”
孩子跪地，手心紧攥着皱巴巴的纸币，泪珠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不落。
声音微颤，却坚定：“求您，我娘快不行了，求您！”
斥责声停，伙计的眉头紧锁，终是于心不忍。
他转身，取药，毫不在意的随手扔在地上，语气沉重：“这是最后一次，不是我不帮，是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个世道，没钱，谁都帮不了你，就算是大医院也不例外。”
布衣道服，老者缓缓走来，鼻梁挺拔，唇薄情真，眉眼间透着不凡。
他望向那孩子，眼中精光一闪，低语轻吐：“没想到会是你。”
“小子，你叫什么？”
老人低头沉声询问，目光穿透岁月的沧桑，落在小孩瘦弱的肩上。
小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他强迫自己镇定，抬头勇敢地回答：“我叫张定安。”
“我可以帮你买药。”
老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笑容在他皱纹密布的脸上绽放，“但是有个条件…”他欲言又止，目光深处藏着深意。
张定安的心跳加速，他明白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不等老人说完，他跪地转身，急切地打断：“只要能救娘，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膝盖与地面的撞击声在巷子回响。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点头微笑：“好，伙计，帮他抓药吧。”
随即从怀里取出钱币，递给了眼前的伙计。
伙计接过钱，连连点头，动作迅速而熟练：“诶，这就去。”
话音未落，他己经转身走向药柜，熟练地挑选着瓶瓶罐罐的药丸和胶囊，动作有条不紊。
张定安紧张地看着，当伙计将配好的药递给他时，他连忙接过，死死攥在手里，生怕下一秒老人就会反悔似的，但他还是尽力保持礼貌：“谢谢您。”
老人收起找零，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
他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跟在张定安身后，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回到家。
昏暗的屋内，木板床上，他娘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张定安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生怕惊扰了娘亲的休息。
他的目光落在娘亲苍白的脸上，心中一阵刺痛。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娘亲的一只手，轻轻地放回温暖的被褥中，然后细心地掖好了被角。
手中紧握着药的张定安迅速转身，轻步跑向厨房。
他点燃了炉火，看着水壶慢慢开始冒出热气，心里想着：“一定要让娘喝上热水，这样她的身体也许会暖和一些。”
他拿起旁边有些破旧的马扎，用衣袖仔细擦拭了几遍，生怕上面的灰尘会让老人不适。
张定安将马扎放在院子里，指向老人，礼貌地说：“爷爷，您请坐。
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说完我还得去给您做饭，不然娘醒来会饿的。”
老人看着眼前这个懂事的孩子，心中涌起一丝不忍，他微微叹了口气，说：“我是个道士，有个小道观。
这次下山，是想找个弟子。
你愿意吗？”
张定安紧咬着嘴唇，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神坚定：“我答应过您，无论什么事都可以，这个事也可以。
但是，我需要时间照顾娘亲……希望您能每天给我留出时间。”
他的内心有些慌乱，生怕眼前的人会一个不高兴拒绝以后给自家娘亲买药。
老人点了点头，温和地说：“你可以每天在家里照顾你娘，但有一个条件。
你每天需要跟我去北面的山上采药。
你采的药材，可以换得钱财，这些钱是除了你娘药费之外的额外收入。”
张定安的眼里瞬间闪现出欣喜的光芒：“好！
这样我就可以给娘买好吃的了，还能给娘买糖吃。”
老人从怀中缓缓取出了一本书，书皮己经泛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伤寒杂病论》。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张定安，问道：“认识字吗？”
张定安的眼神中闪过不自然，但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认识，娘教过的。”
他心里明白，自己所识得的字并不多，因为家境贫寒，他从未有机会踏入幼儿园那种地方。
“好，那就这样约定，看完这一本，还有别的。”
老人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期待，他将书递给张定安后，便转身缓缓离开。
“您慢走。”
张定安接过书，紧跟在老人身后，首到将他送出了门外。
厨房里传来的水壶哨声打断了张定安的思绪，他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热水拿了下来，倒了一杯，放在一旁凉着。
趁着这个空隙，张定安开始忙碌起做饭的事。
由于身高不够，他需要踩在小板凳上才能够得着锅台。
瘦小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他使劲翻动着锅铲，热气腾腾的水汽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但他依然坚持着，口中念念有词：“娘不能吃太咸的，也不能吃太辣，我要做的好吃点，一定要！
要不然娘又要没胃口了……”离开房门的老者从怀里拿出两本书，《南华真经》和《太乙金华宗旨》。
“虽然很想让他学这个，但是我这些东西现在这个年代没什么用了，还是让他老实的学医吧，以后对谁都好。”
老人看着手中的两本书，不禁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