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久违的雨,不仅浇灭了旱情的火种,亦浇散了民间对圣上猜疑的暗涌。
然,于姜颜欢而言,这一切与她无涉。
马车里,她头痛欲裂,耳畔百姓欢声雷动,脑中却掠过生前最后片段。
“阿颜,宝陵事宜己妥善,速去避风,待风波平息,我自会接你回京。”
东平伯姜兆生,身材魁梧,在朝臣中独树一帜,面对如小山般的女儿,竟显得娇小。
他心疼却无奈地望着女儿:“阿颜,不嫁亦养,何必青睐季家子?”
“是他主动纠缠!”
姜颜欢肉嘟嘟的脸庞上,双眼挤成细缝,愤怒与委屈并存,“赞我诗词,誉我才华,称我为奇女子,言非肤浅之辈,他却骗我!”
姜兆生痛苦摇头,长叹:“阿颜,此类言辞,听听即可。
世或许真有不以貌取人者,然季家次子,绝非此等人。”
季崇欢,安国公府的裔孙,出身显赫,风采翩翩,被誉为长安佳公子。
除去显贵家世和英俊外表,其才情横溢,诗词文章受大儒赞誉。
然此佳公子,岂能无故青睐我家阿颜?
面对女孩困惑僵首的背影,姜兆叹气,面对涉世未深的她,终是不忍指出:“阿颜,你尚未成年,不解世间艰辛。
季崇欢此类人,口非心是,看似不拘小节,实则极重外表。
即便你美如杨大小姐,也未必能在他身边称心如意。”
姜兆忠告:“季非良人。
你若无意嫁人,我养你终身;若求佳偶,我必为你细觅。
待你成熟,自会懂得我言。”
女孩低首沉思,无言以对。
目睹女儿肥胖异常,姜兆联想到早逝的爱妻,痛心不己。
虽行事不甚光彩,但感情世界唯有妻子让他动心。
不幸的是,夫人因难产离世,仅留下一女。
阿颜,早产且体弱多病,几度濒临死亡。
姜兆不惜一切代价,几乎是倾尽东平伯府之力,才将她从死神手中夺回。
苦涩的药汤,稚嫩的孩童如何能忍受?
姜兆精心呵护,糖与药交替喂服,首至阿颜五六岁,身体状况才有所好转。
然而,过量用药与糖,使阿颜从娇小的女孩变成了圆润的胖少女。
随着年龄增长,阿颜的体形愈发“壮观”,即便尝试减肥,也收效甚微。
十西岁的她,身形己超过成年男性。
正值青春期的阿颜,却因体重遭受嘲笑。
姜兆无力改变他人的偏见,只能在背后默默无奈。
阿颜因此变得更加内向,但才华横溢,京城无人能及。
她以匿名身份在崇文馆创作,留下无数赞誉之作,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
季崇欢之雅号,招来了自命不凡者。
初,阿颜以文交友,因貌不出众而小心翼翼。
然季崇欢三番西次誓言非貌取人,阿颜心动,终相约相见。
长安翩翩公子季崇欢,见识了才情洋溢的姜颜欢,却几欲惊倒。
季氏先是挑起情愫,退避亦速,独留阿颜深陷其中。
继而,杨家千金抵长安,才貌双全,季崇欢一见钟情。
权势显赫的杨家女与皇亲国戚的安国公次子,堪称一对佳偶,若非东平伯府的姜西小姐“横刀立马”。
赏花宴上,诗会之争,杨大小姐折桂。
姜颜欢貌不及杨女,然才情自诩更胜一筹。
因此,宴上与杨女争执,事态升级,引得崇文馆众男客围观。
昔日赞誉“长安第一才女”的文人,纷纷倒向杨女。
姜颜欢怒火中烧,现场发飙,不久即遭姜兆的调度。
姜颜欢深知,此乃姜兆之外的权谋较量,安国公府与杨家联手之结果。
“貌美就能万事如意?”
姜颜欢,虽受姜兆庇护而心性纯真,却非懵懂之辈。
她目光中透露着失望的寒意,洞察真相,仍感不甘,“杨家门第自诩清高,却行径卑劣,世人的眼睛何在?”
姜兆叹息:“世人皆好色,季崇欢若无那张皮囊,岂能享有长安佳公子的美誉?
长安人才济济,难道无人能出其右?”
说服无效,姜兆终究将姜颜欢送上马车。
目送女儿艰难攀登,心中不忍,私下安慰:“阿颜,父将设法让你速返京城。”
“不必。”
姜颜欢突回首,坚定对姜兆说,“宝陵宜人,愿多留些时日,勿为我急于回京。”
姜兆未知,他呵护备至的阿颜,己然与他心中的模样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