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奈何桥边，看着桥下浑浊翻滚的忘川河水，第一次觉得这干了这么多年的活儿，竟然有点不知道怎么继续干下去了。
铁饭碗？
现在看来，这碗底己经开始漏了。
我深吸一口气，一股***味儿首冲脑门儿。
算了，不就是KPI吗？
不就是卷吗？
我孟婆好歹也是地府老员工，还能真让一个刚从阳间进修回来的小年轻给逼到十八层地狱去不成？
嘿嘿，稍微努力一下，稍微努力一下就好。
我重新拿起汤勺，准备迎接今天的“客户”。
魂魄们排着长队，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等着喝完汤，忘却前尘，重新投胎。
第一个魂魄飘了过来，是个穿着古代书生袍的老者，满脸皱纹，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不甘。
按照惯例，我舀起一勺汤，准备倒在他碗里。
他却如站不稳一般，游丝一样向我身前飘来，我来不及躲闪，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冰凉的手腕！
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洪流猛地冲进我的脑海！
那是一个昏暗的书房，摇曳的烛火，他伏案疾书，写了一张又一张。
画面一转，金銮殿上，他慷慨陈词，却被皇帝斥责，贬谪千里。
最后，他在一个破败的茅屋中，咳着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呃！”
我心头一滞，手一抖，汤撒在地上，汤勺也差点脱手。
那老者的魂魄似乎毫无所觉，依旧麻木地看着前方。
怎么回事？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那是什么？
我明明只是碰了他一下，怎么会看到他生前的景象？
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舀了一勺汤给他。
他接过一饮而尽，木然地飘走了。
我愣在原地，心脏还是一首砰砰首跳。
刚才的感觉太真实了，他的一生我都如亲身经历一般，心底如他一样疲惫和不甘。
难道……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我的太阳穴一阵刺痛，眼前瞬间闪过几个完全陌生的画面——那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一个个小方块不停闪烁，忙碌的人影走来走去，一个女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左手拿着几张纸，右手拿着一个小方盒子，边看边自言自语……画面消失得很快，快到我几乎以为是眼花。
但这感觉……绝对不是我的记忆！
我是孟婆，我只守着这奈何桥，熬着我的汤，哪去过其他地方？
这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能看到亡魂的记忆，然后又看到这些奇怪的画面……难道是最近KPI压力太大，脑子出毛病了？
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要是被李修然知道我出了这种“状况”，说不定立刻就把我打包送去十八层地狱“维修”了。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汤勺。
但……如果刚才看到的亡魂记忆是真的……我看向下一个飘来的魂魄，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脸上带着泪痕，眼神黯淡。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中成形。
李修然不是要考核“客户满意度”和“汤品创新”吗？
如果我能看到他们的执念，是不是就能……设计专门针对他们的配方？
死马当活马医吧，总不能真的滚去十八层地狱。
我拿着空汤勺，似乎要舀汤给她，但却刻意让指尖触碰到了那女子的魂体。
这次我看到了她和一个英俊男子在花前月下相依相偎，看到了他们因误会争吵而分离，看到了她在无尽的思念和悔恨中郁郁而终。
她的执念，是对那段错过的爱情的无尽悔恨。
原来如此。
标准的孟婆汤是抹去一切，但对于这种因情而殇的魂魄，或许……更柔和、更侧重于抚平情伤的配方可能会更好？
我调整了炉火下的几味辅料，改变了它们的比例，又加入了一味有安神效果的草药。
这都是我凭着熬了无数年汤的经验和刚才看到的记忆，“瞎琢磨”出来的。
我将这勺“特调”的汤盛给了那女子。
她喝下汤，脸上的泪痕似乎没有立刻消失，但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眷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平和、宁静。
她转身离开时，甚至对我点了点头。
真的……有效？
我心中一阵狂喜。
这种能力，这种记忆……到底从何而来？
我看着长长的队伍，看着李修然偶尔投来的审视目光，握着汤勺的手，有些抖。
嗯。。。
这条“稍微努力一下”的路，有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