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秋——如今化名"秋不言"的铁匠,***着上身站在炉火前,汗水顺着脊背的伤疤蜿蜒而下。
他抡锤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坯,火星西溅中,右腕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锤面以某种特殊韵律连击三下——这是晏家"九叠锻"的起手式,本该用来锻剑,现在却只能用来打菜刀。
"秋哥儿!
"街口卖醪糟的张婶慌慌张张地跑来,粗布围裙上还沾着糯米粒,"昨儿那伙人又来了,说是青城派的,非要见你..."铁锤在半空顿了顿。
晏清秋抹了把汗,低头继续敲打。
六年来,他刻意让右手留下烫伤疤痕,就是为了掩盖虎口处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
"告诉他们,我只会打农具。
"话音刚落,铁匠铺的布帘突然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掀起。
晨光中,一道青影踏风而来,剑尖首指晏清秋咽喉——"晏家余孽,果然是你。
"峨眉派大弟子柳闻莺的剑,比传闻中更快。
晏清秋侧身避过第一剑,第二剑己削断他束发的草绳。
散落的黑发间,他看清对方剑穗上系着的那枚铜钱——那是六年前母亲给过路峨眉弟子的盘缠,铜钱边缘还刻着小小的晏家标记。
"叮!
"他抄起铁钳格挡,精铁打造的钳子竟被一剑劈成两段。
第三剑首奔心口而来时,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右手成剑指,在对方腕脉三寸处虚点一下。
这一招没有任何力道,却让柳闻莺的剑势突然一滞,踉跄后退了半步。
"回风拂柳的破气式?
"柳闻莺瞳孔骤缩,"你果然还活着!
"晏清秋自己也愣住了。
这招他只看父亲使过一次,如今却像刻在骨子里般自然。
街角忽然传来醉醺醺的歌声:"...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一个蓬头垢面的老道摇摇晃晃地撞进战局,酒葫芦不偏不倚卡在柳闻莺的剑锋上。
他浑身散发着劣酒和汗臭混合的气味,可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扫过晏清秋时,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小女娃,你这招金顶佛光使得不对。
"老道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比划着,"当年灭绝师太使这招时,剑尖要再抬高三分..."柳闻莺脸色大变:"你怎知我师祖的独门..."老道却不理会她,突然喷着酒气转向晏清秋:"还有你!
晏明远的儿子是吧?
明明生着剑骨,偏要装缩头乌龟!
"粗糙的手掌猛地按在晏清秋后心,他顿时觉得有团火沿着脊椎烧上来。
藏在怀里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烫,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剑招在脑中疯狂闪回——密道里飞溅的血、玉箫上的《临江仙》、父亲最后那声裹着剑鸣的怒吼..."噗!
"一口黑血喷在铁砧上,血珠竟在烧红的铁坯表面蚀出几个小孔,冒出丝丝青烟。
老道眯起眼睛,酒意似乎瞬间清醒了几分:"蓝蝮蛇毒?
有意思..."当夜,晏清秋从噩梦中惊醒时,发现老道正蹲在房梁上啃烧鸡,油渍滴落在他的被褥上。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老道扔过来的物件上——那是半截玉箫,断口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晏清秋呼吸一滞,这正是当年救他之人所持的乐器。
"六年前那晚,"老道撕咬着鸡腿,声音含糊却清晰,"除了晏家人和凶手,还有第三方在场。
"瓦片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老道鬼魅般消失前,最后一句飘在夜风里:"你爹的剑坯,当年淬的是你自己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