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殷土芒芒,天命多辟洹水悠悠,似一条蜿蜒的绸带,在大地上勾勒出独特的纹理。
而此刻,在洹水之畔,那本应庄重肃穆的铸鼎现场,却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盘庚,
这位商朝的王,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尊正在铸造的青铜鼎。
那鼎的范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裂纹肆意蔓延,通红的熔浆好似不甘被困的火蛇,
从裂缝中艰难地挤出,又迅速冷却,恰似一条条即将干涸的细小河流,徒留斑驳的痕迹。
“王,鼎范裂了。” 铸鼎的工匠浑身哆嗦,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
他偷偷抬眼瞟了瞟盘庚,心里直发怵,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王一个不高兴,就拿自己问罪。
盘庚缓缓伸出手,那宽厚的手掌轻轻抚过范模上的裂纹,粗糙的裂纹硌得手心生疼,
就如同此刻他内心深处对商王朝的忧虑,那一道道裂痕,
不正像如今这千疮百孔、危机四伏的商王朝吗?就在这时,
不远处的巫师那高亢而神秘的声音骤然响起:“玄鸟西飞,利涉大川。
” 只见巫师身着五彩斑斓的长袍,头戴镶嵌着奇异宝石的高冠,手持燃烧着的龟甲,
龟甲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像在诉说着来自神灵的密语。盘庚听闻,
原本黯淡的双眸瞬间闪过一抹亮色,这卦象,宛如黑暗中的一道曙光,正是他日思夜盼的啊!
“王欲再迁?我等非逐水草之牛羊!” 一声饱含不屑与嘲讽的叫嚷,
瞬间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盘庚回头望去,只见大贵族祖己正迈着大步走来,
他那身华丽得晃眼的服饰,仿佛是用天边的彩霞织就,腰间悬挂的玉佩相互碰撞,
发出清脆悦耳却又让盘庚觉得无比刺耳的叮当声。祖己身后,
还簇拥着几个同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族,他们一个个鼻孔朝天,满脸的傲慢。“祖己,
你可知这商王朝已历经五次迁都,如今奄都水患频繁,民生凋敝,若不迁都,
我商民将何以自处?” 盘庚向前跨了一步,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宝剑,直直地刺向祖己。
祖己嘴角一撇,冷笑一声,那声音就像夜枭啼鸣般难听:“迁都?说得轻巧!
祖先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岂能被你说迁走就迁走?再者说了,那巫师的占卜,
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王可千万别被迷惑了心智。” 说罢,他还得意地扫了扫身后的贵族,
那些人立马心领神会,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一时间,抱怨声、反对声不绝于耳。
盘庚看着这群只知贪图享乐、沉迷于占卜的贵族,只觉得心中像被千万根针扎着一般刺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缓缓开口:“诸位,瞧瞧这范模开裂的铜鼎,
再看看如今的江山,二者何其相似!若我们继续这般因循守旧,不思革新,这大好江山,
迟早会在我们手中化为齑粉!” 他的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
如同洪钟般在洹水边来回激荡,久久不散。第二章 民之质矣,日用饮食奄都的街道,
仿佛被一场噩梦笼罩,到处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淤泥能没过脚踝,
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盘庚身着一件极为朴素的麻衣,头戴一顶普通的斗笠,
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身为王者的威严与奢华。他带着几个同样装扮成平民模样的亲信,
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突然,一阵喧闹声从不远处传来,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
盘庚抬眼望去,只见一群贵族正抬着几顶华丽得不像话的轿子,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走去。
那些轿子,用最上等的木材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还镶嵌着各种珍贵的宝石,
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盘庚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这伙贵族平日里在城内花天酒地也就罢了,此番这般大张旗鼓地出城,究竟所为何事?
好奇心驱使下,他悄悄带着亲信跟了上去。城外,一片开阔的空地上,
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 “白茅宴” 正在上演。贵族们悠闲地围坐在柔软的茅草席上,
面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有烤得金黄酥脆的乳猪,有香气扑鼻的美酒,
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珍馐佳肴。而在他们中间,
几个骨瘦如柴的奴隶被粗粗的绳索紧紧捆绑在木桩上,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以人骨为箸,你们可曾见洹水鱼骨充饥之民?
” 盘庚再也无法忍受眼前这惨无人道的一幕,他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
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大声怒斥道。贵族们正沉浸在奢靡的欢乐中,
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酒杯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
他们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当看到怒目而视的盘庚时,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双腿发软,
差点瘫倒在地。“王,您…… 您怎么来了?”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些的贵族,
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颤抖与恐惧。盘庚的目光冷冷地扫过这些贵族,
随后落在地上的奴隶身上。那些奴隶瘦得皮包骨头,身上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渗,将周围的土地染得通红。“你们如此奢靡无度,视人命如草芥,
眼里可还有我商民的死活?” 盘庚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沙哑,
在这片空地上久久回荡。带着满心的愤怒与沉重,
盘庚离开了那令人作呕的 “白茅宴” 现场。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泥泞的场地。这里,许多奴隶正弯着腰,
吃力地搬运着巨大而沉重的占卜甲骨。那些甲骨,有的比人还高,
奴隶们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吃力,
时不时就有人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甲骨砸在他们身上,发出痛苦的***声。
盘庚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转身对身旁的亲信低声说道:“秘密派遣可靠之人去殷地考察一番,
务必将那里的情况摸个透彻。” 亲信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亲信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王,大喜啊!殷地的陶窑工匠已掌握了原始瓷器技术。
” 盘庚听后,原本阴霾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有巧匠处,可铸新鼎。或许,
殷地真的就是我商王朝的新希望所在。”第三章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王宫之中,华灯璀璨,
灯火将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雕梁画栋间,悬挂着珍贵的兽皮与闪烁的宝石,
每一寸角落都彰显着商王朝的尊贵与奢华。而此刻,这奢华的大殿内,
正举行着一场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宴席。盘庚高坐在主位之上,
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在座的军事贵族们。这些贵族们身着华丽的战甲,腰间佩着锋利的宝剑,
个个昂首挺胸,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然而,盘庚心里清楚,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反对自己迁都计划的顽固分子。盘庚清了清嗓子,
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将军,如今荆楚之地竟胆敢叛乱,
我商王朝自开国以来,向来威震四方,这等叛乱,简直是对我商王朝威严的公然挑衅!
我决定,派你们前去平定叛乱,让荆楚那帮逆贼知道,我商军的厉害!”此言一出,
席间顿时一阵骚动。将军武丁,这位日后将成为商高宗、名震天下的人物,听闻此言,
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但他毕竟心思敏锐,瞬间便明白了盘庚的深意。
他心中暗自思忖:王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借平定叛乱之名,
怕是想将反对迁都的军事力量调离,为迁都扫除障碍。想到此处,
武丁心中不禁对盘庚的谋略暗暗佩服。武丁端起酒杯,大步走到盘庚面前,单膝跪地,
高声说道:“王,末将定当不负使命,率领大军,踏平荆楚,
将那些逆贼的首级献于王的面前!” 盘庚看着武丁,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之意。
两人的眼神交汇,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桥梁在他们之间搭建起来,
彼此的心意无需言语,已然相通。盘庚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音,
只有武丁能够听见:“青铜戈头指向南方,矛杆却要握在殷墟。” 武丁心中猛地一震,
这简短的话语,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思绪。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同时也深感责任重大。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低声回应道:“王放心,末将明白。”就在此时,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巫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长袍也被风吹得有些褶皱,
与平日里那副神秘莫测、气定神闲的模样大相径庭。巫师跑到盘庚面前,
气喘吁吁地说道:“王,大事不妙…… 哦,不,是大喜啊!臣昨夜夜观星象,
竟见玄鸟衔甲骨落于殷地,此乃大吉之兆,预示着我商王朝将迎来新的辉煌啊!
”贵族们听了巫师的话,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贵族不屑地哼了一声,大声说道:“哼,
谁知道是不是那野雉偷食祭肉,被你误看成玄鸟了?这等说法,简直荒谬至极!” 一时间,
附和声此起彼伏。盘庚看着这些质疑的贵族,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微微一笑,
那笑容中带着自信与笃定:“诸位,玄鸟乃我商之神鸟,自祖先以来,便庇佑着我商王朝。
它的出现,必定是上天的旨意。这是上天在指引我们前往殷地,那里,
将是我商王朝新的希望所在。若有人还心存疑虑,不妨想想,我商王朝这一路走来,
哪一次重大的决策,不是顺应了上天的旨意,才得以昌盛繁荣?” 盘庚的一番话,
说得有理有据,贵族们听了,虽心中仍有不满,但一时之间,竟也无人再敢出声反驳。
第四章 涉渭为乱,取厉取锻迁都的日子终于来临,那场面,可谓是浩浩荡荡,
一眼望不到头。长长的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缓缓地在泥泞的道路上爬行。天空中,
乌云密布,仿佛也在为这场浩大的迁徙而感到压抑。贵族们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
那些马车皆是用上等的木材打造,装饰得无比奢华,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镶嵌着璀璨的宝石。然而,此刻这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马车,却陷入了泥潭之中,动弹不得。
贵族们坐在车内,原本白皙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这是什么鬼地方!这破路,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刚建好的茅厕,
还没用几次,就被水淹了,差评!这迁都,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 他们的声音在队伍中回荡,夹杂着马车夫的吆喝声和牲畜的叫声,显得格外嘈杂。
而在队伍的一旁,奴隶们正默默地前行着。他们衣衫褴褛,身上背着沉重的包裹,一步一步,
艰难地在泥泞中跋涉。尽管生活如此艰辛,但他们的眼中却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一首 “洹水谣” 在奴隶们中间传唱开来:“洹水长,洹水宽,
新的家园在那边。不用再怕奴隶主,日子会比蜜还甜……” 歌声虽然低沉,却充满了力量,
仿佛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希望的明灯。巫祝骑在马上,怀里紧紧抱着珍贵的甲骨。
他的眼神中满是虔诚,仿佛这些甲骨是他的命根子。然而,道路实在是太过泥泞,
马匹一个不小心,突然失蹄,巫祝顿时从马上摔了下来,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我的甲骨!” 巫祝心疼地大喊一声,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
赶紧爬起来去捡拾散落一地的甲骨。他一边捡,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罪过罪过,
希望祖先们不要怪罪……”而负责运输的 “商朝物流总监”,此刻正坐在一辆牛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