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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天色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铅板所笼罩,没有一丝生机,空气黏腻又潮湿。

死寂笔直的道路尽头,一家不起眼的店铺掩映在白杨树后。

“什么?你说有个房子塌了,客户今天半夜要来找我做售后?”

说话的是个矮矮胖胖的老人。

“最讨厌这种较真的客户了!都是些面子工程,本来也不是给他们看的,那么计较干嘛!”

他好似在跟旁边人说话,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往椅子上瞅了一眼。

骂归骂,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没停,短胖的手从旁边抽出几根秸秆,捏在手里飞快编织着。

几根秸秆像是有了灵魂一般,不一会儿就呈现出一个动物的模样。

“你问编这个干嘛?当然是给你孙女救急——”

话音刚落,老人蓦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了窗外一眼,“说曹操,曹操就到。”

王玉玺就是在这样一个连绵不断的阴雨天走进纸扎店的。

身为一名工龄3年的新晋社畜,他却在通勤途中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睡过了站。

这个点,往返的车还得一个小时才到,可身上早已淋得透透的了。

王玉玺费了一番周折,才在导航的帮助下导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

说是有人烟,其实肉眼可见范围内,只有这么一处店铺,整个店铺占地面积也就4间平房大小,紧挨着大路边,通体木结构非常多。

王玉玺性格孤僻又懦弱,虽然身上冷的发颤,但还是不敢贸然进入,他站在门口打量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个店铺是干什么。

店铺门口没有广告牌,只挂了一副对联,上联:渡人渡己渡尘世,下联:修性修身修乾坤。横批:福满人间。

黑色烫金字体遒劲有力,飘逸潇洒,大气磅礴,王玉玺盲猜可能是个算卦的地方。

又在屋檐下站了5分钟,他终于在被冻死和跟人说话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鼓足勇气,端端正正在门前站好,用颤抖的手飞快的敲了两下门。

敲门声还不如雨声大。

见没人回应,王玉玺反而松了一口气,稍微自在了一些,他活动了下冻得僵直的手脚,裹紧衣服,继续紧挨着门板,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阴雨天气好似拥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周身的一切都变得迟缓、沉闷,就连人的思维也像是被黏稠的浆糊黏住,昏昏沉沉。

忽然间,一阵潮湿阴冷的穿堂风呼啸而过,身后的木门啪的一声被风吹了开,把王玉玺吓了一大跳。

他冷不丁一回头,还没等看清身后,就觉得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飞过来,一下子糊到了他的脸上。

他手忙脚乱的从脸上拿下来,就看到让他汗毛炸起的一幕。

没有眼珠的纸人在他的面前,张着血盆大口,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屋内显得异常诡异。

“啊——”王玉玺半张着嘴,挥舞着极其不协调的四肢连连往后退。

忽然,脚底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他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哎呦喂,小伙子没事吧?不要怕,不要怕,这都是纸做的。”屋内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玉玺惊魂未定,就被老人一把拎起来,又从身后推了一把,往前踉跄了半步,才一***坐到了椅子上。

可不知道是不是有风的原因,王玉玺总感觉旁边椅子上有什么东西的影子在那晃悠,他用眼角余光瞥了好几眼,也没看到什么。

他就这么脑子一片空白的听到老人问他,“下雨天的,怎么来这了?”

王玉玺虽然是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但一碰到陌生人就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我是去上班的,坐过了站,我是去上班的,坐过了站,我是去上班的,坐过了站,”王玉玺低着头,在心里把这句话倒来倒去了十几遍,才深吸一口气,张口,“我是来上班的,坐到了站。”

“……”

一共两句话还能念错!王玉玺尴尬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当场钻进去。

“哈哈,行啊,小伙子。”老人站起身来,竟然一点也没惊讶,他若无其事的拍了拍王玉玺的肩膀,十分爽快的说,“小伙子别紧张嘛,这样吧,月薪10万+,今天上岗。”

“啊?”

王玉玺疑惑的抬起头,总感觉这送上门来的面试有些许粗糙。

昏暗的房间内,他这才第一次正眼看清老人的样貌。

老人身形圆滚滚的,头顶仅剩几缕白发贴在头皮上,一副老花镜被推到了脑门上,坐在那儿像一尊圆润扎实的雕像。

王玉玺稍微松了口气,他最喜欢这种和蔼可亲的人,心理上不会有很大压力。

他又观察了下屋内,竹条,白纸,浆糊,零零散散堆了几大堆,已经成型的纸扎立在墙角,果真是扎纸人的。

王玉玺还没来得及思考上一句话的意思,老人就继续介绍了起来,“我姓吴,你可以叫我吴师傅,之后你就跟着我学手艺,别看我们只是扎纸人,但其实我们的业务范围非常广泛,主要还是为逝者服务的……”

老吴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王玉玺还没从被纸人糊脸的恐怖氛围中缓过神来,听的心不在焉,只是跟着频频点头。

突然,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气如游丝的开口,“吴师傅,不,不行,我还要回去上班,我刚要请假。”

“哦?是吗?”老吴脸上堆满了笑意,老花镜后的目光深深盯着他,“可别耽误了你的正事,现在快打电话吧。”

那道目光似乎穿过他的皮囊直达脑髓,让王玉玺更加紧张了。

他眼神躲闪了一下,慌乱的抓起手机,还没拨号,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

范经理那张鄙视嘲笑的猪脸在手机上浮现出来。

你说什么?又请假啊?

行吧行吧,你都张口了,还让我说什么?

连个对象都没有,也不知年纪轻轻的,整天哪里那么多事。

光是想到这,王玉玺的嗓子就开始发紧,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知道自己没出息,从小到大最怕这种强势的人,如同耗子见了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吴也没看他,他摘下老花镜,随手拿起眼镜布认真擦拭,直到镜片被擦的干干净净,一丝浮尘也没有了,才重新认真的戴了回去,接着望向王玉玺,眼里精光乍现。

王玉玺终究叹了口气,把手心的汗往裤子上蹭了下,终于认了命,沉默的放下了手机。

既然换工作就要有个换工作的态度,王玉玺暂时压下了心里的恐慌,讪讪的介绍起自己拿不出手的学历,经历,阅历。

末了蚊子哼哼似的细声细气的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会努力的。”

“哎呀,不要这么说,”老吴摆摆手,满目慈爱的安慰,“在我这里工作,这些都不看重,你没问题的。”

王玉玺当牛马3年,从未听到过一句鼓励的话,听到这,心里一股暖流涌入,感激涕零的一个劲儿点头。

不过直到这时,他才迟钝的开始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扎纸大大小小也算门生意,店铺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能有客人吗?

大概是看出他面带疑惑,老吴在旁边殷勤的解释,“你不用担心工资问题,我们生意好着呢,这其实是个风水宝地。”

怕王玉玺不信,老吴接着用手一指,“喏,我们旁边这个大院子就是殡葬馆,等他们烧完我们就跟上服务,主打就是一站式解决,方便又快捷,晚上我们在这躺着睡觉,就会有生意自动上门……”

王玉玺试着浅浅幻想了一下这副画面,不自觉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