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还没有抱过像泉这般年幼的小女孩,他怕抱得太紧让泉不舒服,又怕抱得太松又让泉摔了。
没走几步路,浑身上下透着小心翼翼的卡卡西,就已经微微有些冒汗,只觉得这任务比以往任何任务还要艰巨。
突然,卡卡西莫名生出一种被极致危险猛地包围了的惊悚感,整个人应激得紧张了起来,结果一时没有防备之下,让刚刚醒来的泉直接挣脱了他的怀抱。
卡卡西下意识伸手却抓了个空,与此同时危险的惊悚感转瞬即逝,卡卡西顾不得再去想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连忙转身追向泉。
“纳尼?”
刚一转身,卡卡西心神剧震。他也看到了不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瞳孔骤缩,同样意识到了什么。
“泉!”
而此时,堪堪回神的卡卡西,发现泉竟然已经冲到了家门口,顿时心中一颤,朝着泉着急地喊了声,瞬身赶去。
千叶月所在的房屋,已然被大火彻底包围,化作一片火海。
火急火燎的护卫们手忙脚乱地找来水救火,却是杯水车薪,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哦嘎桑——”
一道小小的身影风一般掠过,在护卫们惊讶错愕又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在卡卡西心急如焚又惶恐无措的目光中,不带半点儿停顿地毫不畏惧地冲进了火海。
有什么,比好不容易得到又失去更可怕了?
火海里,可是有泉曾经穷尽一生都苦求不得的亲人啊!
烟雾重重,火焰熊熊,泪眼朦胧的泉,仿佛穿透了时空,一眼便看到了趴卧在父亲大人身上,一动不动的母亲大人。
脑海中,死死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断开了。泉的眼前,彻底被火光与血色占据。
曾经短短十几年的一生里,孤苦伶仃的她受尽心酸与苦楚。今生好不容易从地狱来到天堂,却又要重新坠回去了,还是比曾经更深更黑的十八层地狱。
烈火灼烧着娇嫩的肌肤生疼,泉却如同失去了痛觉一般,呆呆地站在肆意燃烧的火海之中,悲伤痛苦到失声,只能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哭喊:
【哦叨桑——】
【哦嘎桑——】
【不要抛下我——】
啪!
类似于水泡破碎的声音,又像是柴火轻微的爆响,泉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宛若冰冷的尸体般,硬邦邦地直直扑倒下来。
“泉——”
因着震惊失神而晚了一步的卡卡西,终于赶到,一边匆匆施展着水阵壁勉强熄灭周围的火苗,一边将趴在地上的泉抱起,来不及再察看火海中的情形,第一时间转身往外冲。
滋啦啦——
水火相遇,灼人的水汽化作白雾弥漫开来。
轰!
烧焦了的房梁再也不堪重负,整个房子轰然坍塌,数不清的焦木砖瓦纷纷如雨砸落。
卡卡西抱着泉左冲右突,险之又险地避开自头顶砸落的重物,浑身冒火着冲出了火海。
“快快快!水!水!”
周围准备好水提心吊胆的护卫们,一见卡卡西冲出海,激动地大叫起来,七手八脚地将手里的水泼了出去。
终于,火扑灭了。
卡卡西还好,只是一身的衣服烧着了些许,手和脸微微有些熏黑。而多在火海里呆了片刻的泉,全身多处都被灼伤,整个人看起来焦糊糊的满是血和水泡,着实惨不忍睹。
······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
接连失去父母的泉,身体上的各种烧伤早已治愈,却迟迟没有醒过来。
她的呼吸始终平稳,医疗仪器检查下的各项身体指标都正常,可以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甚至就连她曾经烧伤的疤痕,也半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两年里,除了负责专门照看泉的医务人员外,已是暗部成员的卡卡西,也会隔三差五地在病房窗户外探望一眼。
也许是出于未能履行承诺保护好泉的愧疚,也许只是因为在泉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的影子,卡卡西总是忘不了泉直直冲进火海的一幕,打心底里希望沉睡不醒的泉可以早日睁开眼睛。
可惜他的这份希望,每一次都变成了失望。
到后来,卡卡西甚至都不敢再抱有期待了。
【爸爸妈妈,别走,别抛下我——】
【我一点用都没有!】
【是我害死了爸爸!】
【妈妈肯定很怪我吧,要不然,她也不会不要我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这个世界的危险,我怎么能觉得大名府会比木叶还安全了?我怎么什么都没做?我怎么什么都做不了!】
【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害死了妈妈,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
睡梦里轮回,一个个肝肠寸断的噩梦总是轻易将美梦的泡影打碎。泉在梦里一次次回忆着短暂的美好,一次追逐着父母的背影,一次次在自责与悔恨中痛哭崩溃。
这两年来,泉的意识偶尔也会短暂地清醒一段时间,可这份清醒,对她而言更是折磨与煎熬。
身处黑暗里的卡卡西,也未尝不是如此。
在他的心里,带土为救自己而死,将写轮眼和琳一起托付给了他,他却亲手杀死了琳。
每次午夜梦回惊醒,卡卡西总是一边流着泪,一边疯狂搓洗着曾经沾满同伴鲜血的手,彻夜难眠到天明。
担忧着卡卡西的四代火影,让卡卡西进入暗部跟在自己身边,再发现卡卡西心中的黑暗和阴郁反而更加严重时,与三代火影讨论之后,又安排卡卡西成为了怀孕的玖辛奈的保镖。
隐藏在暗地里的卡卡西,目睹着师母平坦的小腹一天天隆起,见证着小生命的孕育和成长,充斥在内心里的黑暗和阴郁,终于渐渐生出了一丝光亮和希望。
直到鸣人即将出生的这天,漩涡玖辛奈的安危将由火影的暗部心腹接手,终于有了空闲的卡卡西,第一时间来到慰灵碑和琳的墓前,将这个难得的喜讯告知了曾经的同伴。
可惜他不知道,就在他将这个机密的消息吐露出来时,戴着橘黄色黑条纹面具的宇智波带土,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相隔着时空目光冰冷地凝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