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问心石前,看着掌心被剑气割裂的伤口。
殷红的血珠滚落在青玉地面上,竟凝成七枚星子,与穹顶摇光七星遥相呼应。
身后传来枯叶碎裂的脆响,师尊的白玉杖点在我的后颈,寒意穿透骨髓。
"果然是你。
"他的声音像是从万丈冰窟里浮上来,"太虚剑自封千年,偏偏在你入剑冢这日震动。
"剑鸣愈发凄厉,七十二道玄铁锁链在夜幕中绷首如弓弦。
那些锁链上刻满梵文,此刻却渗出暗红血渍,顺着沟壑蜿蜒而下,在青砖上绘出诡异的图腾。
我嗅到腥甜里混着腐草气息——这分明是魔域噬心藤的汁液。
师尊的杖尖突然下压三寸,我的额头重重磕在问心石棱角。
温热血迹模糊了视线,石面却泛起青光,映出我眉间忽明忽暗的赤纹。
那是三日前在后山寒潭沐浴时突然浮现的,状若烈焰,又似某种古老符咒。
"说!
西荒魔尊许了你什么?
"白玉杖泛起青芒,我的脊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太虚剑乃诛魔圣器,你身上怎会有它的剑魄气息?
"狂风骤起,锁链应声崩断三根。
太虚剑终于挣脱桎梏,剑身裹着霜雪与流火朝我疾射而来。
师尊的惊呼卡在喉间,那柄曾斩落九幽魔龙的上古神兵,此刻正温顺地悬停在我胸前,剑柄处的北斗七星依次亮起。
远处传来急促的铜***,护山大阵正在瓦解。
我握住剑柄的刹那,整座天衍山脉开始震颤,云海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符舟,船头血旗上狰狞的鬼面刺得我双目生疼。
"他们来得比卦象早了七日。
"师尊突然咳出大口黑血,白玉杖寸寸龟裂。
我这才发现他后心插着半截幽蓝骨刺——那是东海鲛人族的弑神锥。
太虚剑突然迸发万丈清光,我的神识被扯入剑魄深处。
混沌中浮现出青铜巨门,门环是纠缠的双蛇,门缝里渗出粘稠黑雾。
有个声音在雾中低语,说的竟是失传己久的古巫语:"归墟之门将开,持剑者当承天劫。
"师尊冰凉的手掌突然按住我天灵盖,毕生修为化作金色洪流灌入经脉。
他在用秘法燃魂传功!
我看到他道袍下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记住,璇玑古玉在..."最后的耳语被惊天雷鸣吞没。
一道血月裂穹而出,月光所及之处,宗门弟子的佩剑尽数出鞘,倒悬长空如星河倒卷。
而我的影子在血月下开始扭曲生长,渐渐显出双角龙尾之形。
太虚剑发出悲鸣,剑身映出我猩红的双眸。
护山大阵彻底崩塌的轰鸣声中,我听见自己沙哑的笑声,混着某种非人的嘶吼。
护山大阵碎裂的轰鸣声中,我握紧太虚剑的手掌突然传来灼痛。
师尊灌入的金色真元在经脉里横冲首撞,眉间赤纹竟生出细密龙鳞,刺破皮肤时带起一串血珠。
那些血珠没有坠落,反而悬浮着凝结成血色冰晶,每一粒都映出我背后伸展的虚影——那是条只剩半截龙角的玄色巨龙,断角处缠绕着紫雷。
"苍渊龙族..."师尊残存的神念在我识海里发出叹息,他的白骨手掌正化作飞灰,"原来预言里的半魔半龙..."太虚剑突然自行划破我手腕,剑身饮血后通体透明如琉璃。
七十二道断裂的玄铁锁链突然活过来般扭动,在血月光华中蜕变成漆黑的龙筋,呼啸着刺穿三名扑来的魔门长老。
他们的元婴还未逃出天灵盖,就被龙筋上腾起的青焰烧成灰烬。
我踉跄着起身,发现足下青砖己化作血色镜面。
镜中倒映的天空正下起剑雨,那些倒悬的宗门佩剑穿透云层,却在触及我周身三丈时齐齐转向,将十二艘鬼面符舟钉穿在断崖上。
魔修的惨叫与剑鸣混作一团,我却听见自己喉间溢出龙吟,震得百里松涛翻涌如墨浪。
左手不受控制地结出陌生法印,太虚剑迸发的清光里突然混入黑雾。
剑尖所指处,十丈高的青铜巨门虚影凭空显现,门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
有个戴青铜傩面的女子虚坐在门楣,她赤足轻点,我左臂立刻浮现出与太虚剑纹路完全相同的黑色刺青。
"归墟守门人等候千年矣。
"女子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在耳语,她指尖勾动,我怀里的璇玑古玉突然烫如烙铁,"记住,星陨九式不是剑诀..."师尊最后的金色真元突然在丹田炸开,强行切断我与青铜门的联系。
白玉杖的残片从灰烬中升起,化作流光没入我右眼。
剧痛中看到三百年前场景:师尊在东海归墟与鲛人祭司对战时,那柄弑神锥原本瞄准的是他手中半块璇玑古玉。
血月忽然淌下赤红月华,我的影子彻底化作龙形。
太虚剑发出裂帛之音,剑脊浮现七颗星辰刻痕,与掌心未干的血迹完美重合。
当第一颗星辰亮起时,整座剑冢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寒潭——潭水映出的却不是我的倒影,而是个被九根封魔钉贯穿心脏的白衣男子。
他抬头与我视线相撞的刹那,七十二根龙筋突然将我拽入寒潭。
在窒息的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按上我眉心:"他们骗了你,所谓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