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我脸上生疼。
沈溯光那王八蛋一手拎着我后脖领子,一手拿着把滴血的匕首,活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小畜生,记住了,"他蹲下来,那张俊脸离我只有三寸远,嘴角还挂着血,"你要是敢哭一声,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喂鱼。
"我死死咬着嘴唇没吭声。
倒不是被他吓的,主要是这货刚才一刀捅了我亲爹,血溅了我一脸,现在那血还顺着我下巴往下滴呢。
我要是敢哭,这疯子绝对说到做到。
沈溯光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他手腕一翻,那把还带着我爹血的匕首就往自己掌心划去。
"操!
"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疯子居然用血在我脑门上画阵!
温热的血顺着我眼皮往下流,糊得我睁不开眼。
我闻着那股铁锈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顾惊鸿,"沈溯光念我名字的时候,声音突然温柔得不像话,"你要是能活下来,记得来找我报仇。
"说完他一把将我塞进那艘早就破了个大洞的渔船里,抬脚就把船踹进了怒涛汹涌的东海。
"沈溯光***祖宗——"我最后的骂声被海浪吞了个干净。
海水瞬间灌进船舱,冻得我浑身发麻。
我拼命扒着船板,眼看着沈溯光的身影越来越远。
那***还站在岸边冲我挥手,笑得像个神经病。
破船在浪里打了几个转,我死死抓着船帮子,指甲都抠出了血。
忽然船身一震,我眼睁睁看着船底那个大洞——它居然自己愈合了!
我摸了摸额头上沈溯光画的鬼画符,这会儿正烫得吓人。
海水还在往船里灌,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我瘫在船底,看着灰蒙蒙的天,突然特别想笑。
这他娘算什么?
杀人凶手良心发现?
沈溯光那个疯子捅我爹的时候可没见他手软。
我蜷缩在湿漉漉的船板上,摸到了袖子里藏着的小刀。
那是我爹早上刚给我的,说是七岁生日礼物。
刀柄上还刻着"惊鸿"两个字,现在沾满了血,也不知道是我的还是我爹的。
海浪越来越大,破船被抛得老高。
我吐得昏天黑地,最后实在撑不住,昏过去前还在想:沈溯光你个狗东西,老娘要是活下来,第一个宰了你。
......我是被疼醒的。
有什么东西在咬我的脚。
我猛地坐起来,看见一只螃蟹正夹着我的大脚趾不放。
"我去你大爷的!
"我一巴掌拍飞那只螃蟹,这才发现船己经搁浅在一片沙滩上。
天早就黑了,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火。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浑身湿透,衣服上全是血和海水结成的盐霜。
额头上的血阵己经不烫了,但摸上去还是有点凸起,像是烙进去的一样。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灯光处走,每走一步脚底都钻心地疼——刚才没注意,脚上全是细碎的伤口。
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小渔村。
我随便挑了户人家敲门,开门的妇人看见我这样子,吓得差点叫出声。
"婶子,"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话,"能给口吃的吗?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我让进了屋。
她给我拿了件干净衣服,又端来一碗热粥。
我捧着碗的手抖得厉害,粥洒了一半在衣服上。
"丫头,你这是......"妇人看着我额头上的血痕,欲言又止。
我咧嘴冲她笑了笑:"家里遭了匪,就我一人逃出来了。
"妇人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后来我才知道,她男人也是死在海匪手里,留下她和一个病秧子儿子。
那晚我蜷在灶台边睡得像头死猪。
梦里全是沈溯光那双带血的手和爹倒下去的身影。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咳嗽声吵醒。
转头就看见个瘦得像竹竿的男孩坐在门口,正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
"喂,"我走过去踢了踢他的鞋尖,"你要死了?
"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双黑得惊人的眼睛。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摸了摸我额头上的血痕。
"朱雀印,"他说,"你会活得很长很长。
"我拍开他的手:"关你屁事。
"男孩笑了,从怀里掏出块糖递给我:"谢昭明。
你呢?
"我接过糖塞进嘴里,甜得发苦。
"顾惊鸿,"我说,"以后就是杀沈溯光的人。
"谢昭明又咳嗽起来,边咳边笑:"好啊,我帮你。
"窗外东海初阳正好,照得他睫毛都在发光。
我眯起眼睛,心想这病秧子笑起来还挺好看。
——去他娘的沈溯光,老娘的新人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