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灵儿被那浓烈的檀香呛得咳嗽不止,她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一个褪色的海棠香囊,瞬间,她的身体猛然僵住。
这个香囊,她再熟悉不过了。
它本应在及笄那年,就被祈薇儿用剪刀残忍地绞碎了,可如今,它却完好无损地系在她杏色的裙裦间,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姑娘,仔细着凉。
"丫鬟春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轻柔地将一件织锦披风拢在祈灵儿的肩上。
祈灵儿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面铜镜上,镜子里映出的,是她十五岁时的面容,年轻而娇柔。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喉间突然泛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是前世临死前喝下的那碗鸩酒留下的灼烧感。
那碗毒酒,像火一样在她的肺腑中燃烧,带来无尽的痛苦。
而在她的记忆深处,镇北侯府朱红的廊柱上,那根悬着的白绫,也在悠悠地飘荡着,仿佛在诉说着她前世的悲惨命运。
"薇姑娘来送经书了。
"小丫鬟打帘子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惊得祈灵儿的指尖都不禁颤抖起来。
只听"当啷"一声,青玉茶盏坠落在地,摔得粉碎。
祈灵儿缓缓抬起眼眸,一眼便望见了祈薇儿。
只见祈薇儿额间的那抹朱砂痣,红得如妖异的火焰,而她身上的月白襦裙,金线绣成的鸾鸟振翅欲飞,仿佛要冲破这佛堂的束缚,翱翔天际。
"“姐姐昨夜又梦魇了?”
祈薇儿将手中的《地藏经》轻轻搁在佛龛前,腕间的翡翠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转过头,关切地看着祈灵儿,“妹妹,你怎么知道的?”
祈灵儿微微一笑,似有深意地说:“我也是偶然听到的。
姐姐,听说父亲要给镇北侯府下帖子,春日宴上……”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在观察祈薇儿的反应。
祈薇儿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淡淡地说:“哦,是吗?
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然而,她的心中却涌起了一阵不安。
祈灵儿注意到了姐姐的细微变化,心中暗自得意。
她继续说道:“姐姐,我还听说,镇北侯最讨厌女子着鸾凤纹样的服饰呢。”
说着,她突然伸手抚过祈薇儿鬓边的累丝金凤簪,指尖的银针在发间若隐若现,“姐姐前日在父亲书房里,应该也听到了吧?”
祈薇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祈灵儿。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难道是她在暗中偷听?
祈灵儿看着姐姐的表情,心中的得意更甚。
她凑近祈薇儿的耳畔,轻声笑道:“姐姐,你可别不小心穿错了衣服哦,不然到时候在春日宴上,可就尴尬了呢。”
祈薇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紧紧攥住香囊里暗藏的银针,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一丝依靠。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记得那场春日宴,正是因为自己身着鸾凤纹样的衣裳,才引起了镇北侯的注意,最终被纳入侯府。
而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年末,她缩在丞相府的暖阁里,满心欢喜地接过一品诰命的圣旨时,却不知道嫡妹正跪在侯府的冰面上,遭受着小产的痛苦,鲜血浸透了素白的罗裙。
祈灵儿看着祈薇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的***愈发强烈。
她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雨前龙井,茶汤映出她眼底的寒芒。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祈薇儿重蹈覆辙,她要让这只金丝雀飞进真正属于她的凤凰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