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掌心凝结的霜花——方才在当铺吞噬化工试剂的冰魄珠，此刻正在气海里剧烈震颤。
"同学要闭馆了。
"管理员敲着扫码枪，玻璃窗倒映的元彬分明穿着廉价卫衣，瞳孔却泛着深海漩涡般的幽蓝。
书架阴影里游走的龙纹水汽突然溃散，他踉跄扶住《淮南子》书架，喉间泛起浓重的铁锈味。
食堂旋转门切割着暮色，不锈钢餐盘碰撞声刺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元彬机械地舀着紫菜汤，每口吞咽都像吞下带冰渣的刀片。
冰魄珠疯狂分解着劣质淀粉，却在即将转化为水灵之气的瞬间轰然溃散。
"阿彬！
"李峰端着糖醋排骨挤过来，塑料椅腿刮擦地砖发出刺耳声响。
赵婉扯着他卫衣下摆摇头，薄荷绿美甲在餐桌上敲出急促节奏："没见他魂都让狐狸精勾走了？
上周暴雨天跪在女寝楼下...哎你踢***嘛？
"瓷勺磕在餐盘上的脆响惊得邻座女生缩肩。
元彬脖颈青筋暴起，汤碗里浮动的蛋花突然凝成冰晶。
他分明记得三天前暴雨滂沱，王欣然撑着赵晓松送的Gucci伞，看着他跪在积水里说"你这样真恶心"。
空调出风口突然坠下水珠，李峰餐盘里的糖醋汁泛起诡异冰纹。
元彬猛地攥住颤抖的右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气海里冰魄珠正在融化，那些本该被吞噬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图书馆古籍区的龙纹水汽，旧货市场粉碎机里的西装残片，还有当铺柜台玻璃结霜时老板惊恐的脸。
"元彬同学。
"薄荷香水味混着香奈儿19号手袋的窸窣声，王欣然将信封推过餐桌时，镶钻尾戒在吊灯下折射出冷光，"赵晓松让我转交的医药费。
"信封撕裂声像某种结界破碎的脆响。
百元钞雪花般纷飞中，元彬看见王欣然锁骨处新添的玫瑰刺青——那位置本该是他去年生日咬出的齿痕。
冰魄珠彻底炸裂成气海里的冰风暴，古籍区吞下的《山海经》符文在视网膜疯狂闪烁。
"***！
"这声嘶吼裹挟着图书馆积蓄的百年寒潮，最近的落地窗突然炸开蛛网状冰裂。
撒落的钞票被无形气流卷成漩涡，王欣然的奶茶杯瞬间冻成冰雕，吸管上还凝着半颗珍珠。
食堂吊灯集体爆出电流声，元彬撑着餐桌剧烈喘息，看见不锈钢餐盘倒影里自己左眼恢复成琥珀色，右眼却依旧翻涌着深海暗流。
赵婉的尖叫声中，他清晰听见气海里传来瓷器修补的细微声响——那些被王欣然撕裂的元神，正用校园地脉残存的灵气艰难弥合。
惊雷劈开东南方的乌云时，元彬捏碎掌心的冰晶。
碎渣刺入血肉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清明，转身撞翻餐椅的瞬间，瞥见监控探头表面凝结的霜花正诡异地拼成蛟龙形状。
食堂的冰风暴在元彬喉间凝结成尖锐的冰棱，他盯着王欣然发间凝结的霜花，指甲生生抠进掌心肌肤。
气海里传来《水经注》残卷的诵念声，那些被冰魄珠吞噬的典籍化作金绳，勒住即将破体而出的玄冰蛟龙。
"医药费留着买棺材。
"元彬从齿缝挤出的话带着冰碴，餐桌上凝结的冰纹突然扭曲成锁链形状。
他摸到裤袋里当铺顺来的青铜钱，用力抵住虎口穴——这是今早在旧书摊看到的镇魂法，铜锈混着血珠渗入掌纹。
王欣然耳坠上的碎钻突然炸成齑粉，她后退时踩到冻硬的奶茶渍，细高跟在地砖划出刺耳声响。
正当她要撞翻邻桌的麻辣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的香肩。
那手指甲修剪得极讲究，虎口处却有道新鲜的结痂，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空调开太低了？
"温润男声带着三分笑意，王欣然肩头凝结的冰霜应声而化。
元彬瞳孔骤缩，看见那人西装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青鳞纹身——正是图书馆古籍区逃逸的龙纹水汽模样。
李峰突然按住元彬渗血的手掌："你癫痫药是不是忘吃了？
"他卫衣内侧的太极鱼挂坠贴上来，竟压住了元彬腕间暴起的冰蓝脉象。
赵婉趁机抓起冻硬的奶茶杯，杯底残留的褐色液体在桌面洇出卦象般的痕迹。
食堂东南角的应急灯突然频闪，元彬听见气海里传来瓷器开片的脆响。
他抓起李峰的糖醋排骨塞进嘴里，滚烫的酱汁灼烧着冰魄珠残片，那些失控的水灵之气终于化作白雾从耳孔溢出。
"监控..."赵婉突然扯了扯李峰衣角，众人抬头时，原本结满霜花的摄像头镜片清澈如初，唯有钢制外壳上残留着爪痕状的水渍。
窗外适时传来跑车引擎的轰鸣，王欣然肩头那只手的主人轻笑一声，西装下摆扫过仍在旋转的冰晶漩涡。
元彬舔掉嘴角的糖醋酱，在裤袋里碾碎第二枚青铜钱。
当铺老板说过，这五铢钱是民国时镇过井妖的——他此刻才读懂井沿那些抓痕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