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野兔放在厨房的时候,莫名想起了我。
兔子的眼睛是血红的,像我昨晚质问他时发红的眼眶。
分明已经走了出去,可他却还是鬼使神差退了回来,抱走了那只兔子。
等到餐桌上没出现兔子肉时,徐浅浅才发出一声疑问。
“慕寒,我记得你不是拿回来一只兔子吗?”谢慕寒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子,“兔子我拿走了,这不是还有野鸡之类的吗,你先吃这些。”
听罢,徐浅浅不悦地努嘴,“你不会要把兔子拿去给姜流萤吧。
哼,不过吃她一只兔子,她便要死要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她呢。”
她的话提点了他,谢慕寒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对一只畜生这么好。
而我只是捂住了兔子的耳朵,“不听不听,我们小兔才不是畜生呢,是我的心尖宝贝。”
“慕寒,它不仅仅是兔子,我觉得它很像我,一样颠沛流离,一样寄人篱下。
我对它好,也是对我自己好。”
兔子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此刻谢慕寒才终于意识到,他亲手摧毁了我。
于是他连饭也没吃几口,便急匆匆来到我的院子。
“流萤,昨日之事是我做错了。
我给你重新捉了只兔子赔罪。”
一连唤了好几声,都没人回答,谢慕寒死死咬紧腮帮子,觉得我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些。
夜色渐浓,屋内却还没亮起灯。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谢慕寒一脚踹开了门,如他所料,屋内空空如也,连我的一根发丝都见不到。
徐浅浅适时跑来,“流萤呢?她跑了吗?要把她找回来吗?”谢慕寒却只是低低笑起来,提着兔子的后颈和它对视。
“流萤啊流萤,你想要跑到哪里去?我想,不出三日,你就会乖乖回到我身边。”
语气是那样笃定,我的命是他救的,我的伤是为他受的,我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我是不会轻易离开他的。
女人嘛,总是有点小脾气,这是很正常的。
他这样想着,搂着徐浅浅的肩膀离开了。
但第三天,第四天,第一个月我都没有回来。
谢慕寒面上波澜不惊,却在闲暇之时总是忍不住往大门的方向看。
直到徐浅浅喊他用膳,他尝了一口粥,眼前一亮,是熟悉的味道。
他不动声色跑去厨房,却只见到了新来的厨娘。
她不过是和我同一个老家的,做菜手法类似,味道自然也类似。
徐浅浅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慕寒,怎么了吗?饭菜不合你胃口?”谢慕寒没说话,他望向亭子,仿佛看见了我在舞剑。
我一对上他的视线便低头害羞地笑了起来。
他马上要触碰到我的时候,我又跑到了亭子旁的湖边。
我弯腰捞起湖中的荷花,歪头看他,“我与荷花孰美?”他跑来却又扑了一场空。
此刻饶是徐浅浅都看出了不对劲来,“慕寒,你在看什么?!”男人一瞬惊醒,他揉了揉眉心,“还是没有流萤的消息吗?”众人摇头,谢慕寒几乎要咬碎后槽牙,“找!就算把京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她!”已是深夜,谢慕寒靠在我院子的树下,举杯对月,“流萤,你真的生我的气了吗?”徐浅浅来劝他回去睡觉的时候,他一把环住她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
“流萤,我原来一直觉得是你离不开我。
但和你断联的这一个月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是我离不开你。”
怀里的女人僵了一瞬,接着梨花带雨哭起来,“慕寒,你仔细看看,我是浅浅啊。”
而此刻我刚从谢慕寒的书房里找到他的***账单,轻跃上了房梁。
他们的话一丝不落钻进了我的耳朵。
但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他不是真的后悔,他只是不习惯没有我的生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过段时间,我们就要见面了。
6离开的第三个月,北方旱春时节,流民居多,皇上下旨要我带领谢慕寒一起北上安置流民。
再次踏入熟悉的家门,一直笼罩着我的沉闷气氛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身着盔甲,手持配剑,一路护送张公公下了马车。
一见到我,谢慕寒便急匆匆跑到我面前捏我的脸。
“是真的。”
他眼中含着泪,“流萤,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冷脸挣开他的手,“还请谢将军自重。”
“自什么重?我们两个是夫妻,哪怕亲热也是天经地义的。”
我冷哼一声,对张公公使了个眼色。
他甩了甩衣袖,拿起圣旨宣读。
听到“和离”两个字的时候,谢慕寒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谢将军是想拒旨?”有苦难言,即便非常抗拒,但他也不得不接下圣旨。
“流萤,你为何要和我和离?我不过是偏袒浅浅多了些,你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吧。”
说罢,他往我怀里塞了个兔子,“当时是我不好,我补偿你。”
我看都没看一眼,“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兔子都是一样的,你杀了一只,只要再买回来一个一摸一样的就行。”
“但谢慕寒,那只兔子已经死了,我也一样,姜流萤已经被你杀死了。
你现在虚情假意做这些,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拉扯不断,张公公清了清嗓子,“谢将军,杂家还有一道圣旨没宣读呢。”
是要求我们北上的消息,不过途中一切要以我的命令为准。
徐浅浅此刻才抬起头来,“慕寒,带上我吧。
没有你,我便茶饭不思。
只有在你身边我才安心。”
谢慕寒正要开口拒绝,我却抢先一步同意了。
毕竟北上之旅定会发生一些不太美妙的事情。
如此好的复仇机会,我怎么能不利用上?7一路至北城,谢慕寒对我嘘寒问暖,我懒得理他,假寐了一路。
直到有人饿倒在马车前,我才开口要车夫快些离开。
徐浅浅却圣母心作祟,出言嘲讽,“你不是将军么?百姓饿晕你不管?”“一个流民你管得了,成千上百个流民你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吗?徐浅浅,动动你的猪脑好好想一想,我言尽于此,怎么做是你的事。”
“谢慕寒,管管你的小娘。”
他却不为所动,“与我无关,现在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
徐浅浅“哼”了一声,还是坚持拿出干粮递到了对方嘴边。
刹那间,无数的流民像藏在草丛中伺机而动的饿狼蜂拥而上。
他们将徐浅浅围了个水泄不通,喧闹的喊饿声中夹杂着她的呼救。
“慕寒,姜流萤,救命!”“不要扒我的衣服!实在是没有干粮了!马车上有!”下一瞬,外层的百姓向我们涌来。
我当机立断,“走!”却为时已晚,马因流民受惊,不受控制,嘶吼着向前跑去。
马车内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