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恋爱两年之后,共同做出的决定。
谢理事先己经去江家见过了江夕禾的妈妈,妈妈对他比较满意,催着她早点去见谢理的父母,把婚事定下来。
她也就默许了。
谢理的老家在北方,这是江夕禾在南方生活了25年,第一次来北方,还是在冬天。
她怕冷,来之前看到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只觉得畏惧。
于是穿了许多厚衣服,笨重得像一只熊。
却不料北方的室内都有着舒适的暖气,她一路高铁转大巴车,热到冒汗,脱了一件又一件。
谢理拿着行李箱,还带着江夕禾妈妈准备的特产,又不得不帮她拿毛衣棉衣厚背心,忍不住抱怨:“你傻不傻?
穿这么多!”
江夕禾出神地看着车窗外的雪景,表情平静,没有说话。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原来冬天的树叶,是会全掉落的。
树杈上光秃秃的,天也是灰蒙蒙的。
谢理的家在这个西北县城的老城区职工家属院,离汽车站很近。
他们下了车,赶在吃晚饭前到了家。
听说他妹妹谢瑶今年也带了男朋友回来。
江夕禾之前见过谢瑶两次,她今年刚毕业,毕业之后去了杭州,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对象带回家了。
谢理带江夕禾走进他父母住的职工家属院,里面就只有两栋90年代的老房子。
谢理的家在顶楼,面积有一百来平,还带着一层阁楼。
他们两兄妹都住楼上,把阁楼一分为二。
为了迎接客人,谢理的父母一个月前就忙碌起来了。
把家里的墙全部粉刷一新,买了大量年货,还添置了新家具。
江夕禾拎着事先准备的礼物,是一盒燕窝,两斤茶叶,一套护肤品。
谢理的手里还有她妈妈一定要带过来的家乡特产,二人拿着行李走上六楼,气喘吁吁。
谢母张春燕早就翘首以盼了,路上一会儿一个电话,敲门声一响,立刻把门打开了。
她一眼看到江夕禾,发现她比照片上还要标致,立刻眉开眼笑:“夕禾呀,你来了,欢迎欢迎!
路上累坏了吧!”
“阿姨您好。
路上很顺利,不太累。”
江夕禾乖巧地笑,提着东西进门,室内的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食物的香气。
谢理的爸爸谢建国正在厨房忙碌,听见他们进门,也赶紧过来寒暄。
他长得人高马大,身上系着小格子围裙,脸上的横肉里挤出热情地笑,看着有些滑稽。
江夕禾脸都笑僵了,连忙又不停问好。
谢理看见她白净的脸上带着红晕,知道她是热,放下东西,搂着她往卫生间的方向去,让她洗洗。
迎面一位瘦高的男人正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漆黑的眼瞳看过来,沉沉地撞上她震惊的眼神。
江夕禾脑子轰地一声,连走路都忘记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万万不曾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林尽辰。
一别经年,他的脸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他显然也很惊愕,但很快恢复了表情,淡漠地把眼神从她脸上移开了。
他不想认她。
谢理率先跟他打招呼,笑着说:“你是小瑶的男朋友吧?
你好啊,我是谢理。”
林尽辰冲他点点头,继续去厨房端菜了。
谢理探头朝他看看,小声嘟囔说:“这个妹夫不太好相处啊。”
他搂着江夕禾继续往卫生间走,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关心地问:“这是怎么了?”
“有点不舒服。”
江夕禾回过神来,低声说。
“你穿太多了,路上一首脱脱穿穿,弄不好要生病。”
谢理摸了摸她额头:“都出汗了,快洗洗吧,我带你去换一件衣服。”
谢理把他们的行李箱提到了楼上。
楼梯左边的空间属于他。
进了房间,谢理噗呲一笑:“哟,我爸妈还给我换了张新床。”
江夕禾站在这个属于他的空间,本来应该放松下来,但是想到刚刚见到的人,心里依然七上八下。
谢理关上门,就开始毛手毛脚。
帮她脱掉衣服,取笑道:“你怎么穿得像个粽子!”
但是很快他就把持不住了,带着她往那张新床上躺,喘着气说:“他们做饭还有一点时间,我们来一次吧!”
江夕禾回过神来,推开他。
“别闹,你才刚回来。
去陪你爸妈说会儿话吧。”
她挣脱了谢理,走到窗前,埋头从行李箱里翻找衣服。
她从没有在暖气房里的生活经验,带的行李全是厚厚的冬装。
谢理找了一件自己的短袖T恤给她:“先穿我的吧,明天带你去买两件。”
她穿上谢理宽松的T恤,倒显得身段更单薄了。
领口太大,她把长发放下来,开门往外走,想到楼下的人,只觉得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然而这么巧合又尴尬的情景,只能咬牙告诉自己要镇静。
世界太大,以前她盼着相见,却怎么都遇不到他;世界又这么小,在一座陌生的城市,他们竟然以如此可笑的方式重逢。
等他们下去,谢瑶己经回来了,她刚刚给父母跑腿买东西,见了江夕禾,喊了句:“哥,嫂子。”
江夕禾叶对她笑笑。
她的余光碰到林尽辰,像是被烫到一般,赶紧转开,然而空间太狭窄,他又太显眼,她无处躲避。
谢瑶勾住林尽辰的手臂,甜甜蜜蜜地给他们介绍。
她说了什么话,江夕禾一个字没有听到,只勉强露出一个笑,抬起脸对林尽辰说:“你好。”
林尽辰首勾勾地看着她的脸,喉结滚了滚,却发不了声。
此时张春燕喊他们去吃饭,他才醒悟过来,转身走了。
大家围着餐桌坐下来,谢父谢母非常辛苦,做了一大桌菜,鸡鸭鱼肉,还有热腾腾的汤。
大好的日子,谢建国拿出一瓶泸州老窖,倒了几杯酒,递给儿子和林尽辰,黑红的脸上笑开了花。
他们谈天说地,江夕禾不吭声,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只夹眼前的菜。
“夕禾啊,多吃点。”
张春燕见她内向,热情地夹了一只鳖足,放到她的碗里,她立刻大惊失色。
江夕禾向来害怕这玩意。
小的时候家里请客,她看到有道菜名叫“霸王别姬”,一定要点来尝尝。
上菜之后才发现是王八炖鸡,放到她面前,吓得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林尽辰在一旁笑了半天。
眼下碗里放着一块可怕的脚,她战战兢兢地看向谢理,谢理把它夹起来,塞到自己嘴里。
她一瞬间毛骨悚然,端着碗站起来,想去厨房换个碗,掩饰般地说:“我去盛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