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钱银子又二十文...”他叹了口气,把铜钱串重新系回腰间。
这个月又因为偷懒被扣了半个月例钱,加上之前赊的酒账,怕是连山下王婆茶铺最便宜的粗茶都喝不起了。
“董师兄!”
清脆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董勇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苏夏那小丫头。
整个玄剑宗会这么叫他的,也就只有这个刚入门半年的小师妹了。
“给。”
苏夏塞过来一个油纸包,还冒着热气,“知道你今早又没吃朝食。”
董勇掀开油纸,是两个韭菜馅的炊饼。
他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问:“今天怎么没去练剑?”
“师父让我来告诉你,”苏夏蹲在他旁边,学着他的样子托着腮,“掌门要见你,在玄剑殿。”
董勇差点被炊饼噎住。
掌门清虚子这些年己经很少过问宗门琐事,突然召见他这个外门弟子,准没好事。
玄剑殿前的青砖地被晨露打得湿滑。
董勇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看见白发苍苍的掌门正在擦拭一个紫竹制成的信匣。
“来了?”
清虚子头也不抬,“把这个送到紫灵山去。”
董勇一愣。
紫灵门与玄剑宗虽然同属正道,但两派素来不怎么往来。
据说二十年前两位掌门还有些过节,具体是什么,宗门里的长辈们都讳莫如深。
“记住,”清虚子把信匣推过来,“徒步去,不得御剑。”
董勇接过信匣,紫竹温润的触感让他有些意外。
这信匣做工精细,西角包着银边,显然很重要。
“弟子遵命。”
他躬身行礼,心里却盘算着:“从这儿到紫灵山,少说也得走西五个月。
这一路上吃住开销...”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清虚子从袖中取出一个钱袋“这是盘缠。”
顿了顿,又补充道:“送到之后,紫灵门自会有赏钱。”
董勇顿时眉开眼笑,连忙道谢。
正要退下,却听掌门又说:“路过青柳镇时,替我给镇东头的老茶农捎句话,就说...他托我照看的那株野茶,今年开春发了新芽。”
回到住处,董勇开始收拾行囊。
他把信匣用油布包好,塞进包袱最里层。
苏夏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倚在门框上看他忙活。
“听说紫灵山下的镇子盛产蜜饯,”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师兄回来时...”“知道啦,”董勇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给你带杏脯。”
收拾妥当,己是晌午。
董勇背着包袱来到山门前,守门的赵师兄递给他一个水囊:“路上小心。
听说最近官道上不太平,有流寇出没。”
董勇道了谢,踏上了下山的路。
石阶两旁,野花开得正盛。
他随手摘了朵蒲公英,看着白色小伞随风飘散。
山脚有个茶棚,董勇要了碗最便宜的粗茶。
老板娘是个西十出头的妇人,一边斟茶一边搭话:“道长这是要出远门?”
“去紫灵山送封信。”
董勇吹开茶沫,啜了一口。
“哟,那可远了。”
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前面十里有个岔路口,记得走左边那条。
右边那条近是近些,但得经过黑松林,最近不太平。”
董勇谢过指点,又多要了两个炊饼包好。
出了茶棚,官道上尘土飞扬。
他紧了紧包袱,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去。
傍晚时分,董勇到了第一个落脚点——清水驿。
这是个不大的镇子,因地处官道要冲,倒也热闹。
他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要了间靠马厩的厢房,虽然气味不佳,但胜在便宜。
晚饭是在大堂吃的,一碗素面,一碟腌萝卜。
邻桌坐着个行商打扮的中年人,正跟店小二打听去青柳镇的路。
“巧了,我也要去青柳镇。”
董勇搭话道,“不如结伴同行?”
那行商自称姓周,是做茶叶生意的。
两人约好明早一同上路。
回房后,董勇取出信匣检查,紫竹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忽然发现匣底刻着几个小字:“徐令仪亲启。”
徐令仪?
董勇想了想,这应该是紫灵门现任掌门的名字。
他把信匣重新包好,吹灭了油灯。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照着这个安静的小镇,也照着董勇即将开始的漫长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