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里的少年没有眨眼。
他的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像是被水泡胀的鱼眼。
我盯着玻璃，他的嘴唇缓缓蠕动，却没有声音，只有审讯室的温度骤然降低，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结成霜。
“你们警局的供电系统有问题。”
我头也不回地说，手指在桌下掐了个“镇煞印”，“电压不稳，容易招阴。”
老警察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而年轻警察则下意识摸向配枪。
“简老师，别转移话题。”
老警察的声音低沉，“李小荷最后打给你的那通电话，说了什么？”
我回忆着那通只有三秒的来电。
电话接通时，背景音里只有水声，像是有人把手机浸在液体里。
然后，一个模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老师……黑湖的鱼……在叫我的名字……”我还没回答，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一个女警探头进来，脸色不太好看：“队长，蓝山县又出事了。”
老警察皱眉：“什么事？”
“刚接到通知，李小荷的尸体找到了。”
她顿了顿，“在化学实验室的储水罐里。”
“怎么死的？”
“初步判断是……溺亡。”
审讯室陷入短暂的死寂。
我缓缓抬头，看向单向玻璃。
倒影里的少年己经不见了，只剩下玻璃上那个用血写的“心”字，正缓缓融化，像被什么东西舔舐一样，一滴一滴地滑落。
化学实验室的储水罐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我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法医把李小荷的尸体从浑浊的液体里捞出来。
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被水泡了太久，但法医说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
最奇怪的是，她的嘴角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仿佛在沉睡中做了一个美梦。
“简老师。
“老警察递给我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从死者紧握的右手里取出的东西，“认识这个吗？
“那是一块漆黑的鳞片，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我隔着塑料袋摸了摸，指尖立刻传来刺痛感——和二十年前黑湖里的那些鱼鳞一模一样。
“化验结果出来了。
“年轻警察小跑过来，声音发颤，“储水罐里的液体...不是水。
“我接过检测报告，目光首接落在成分栏：C12H17ClN4OS 3.7%+HgS 0.3%。
这个配方我太熟悉了，正是当年“青舟生物“在黑湖投放的实验药剂。
“死者口腔内发现大量鱼卵状物质。
“法医掰开李小荷的嘴，一股腥臭味立刻弥漫开来，“初步判断是某种...“他的话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见李小荷的舌头动了一下。
不，不是舌头。
是密密麻麻的透明小鱼从她喉咙里涌出来，每条鱼的眼睛都是灰白色的人眼。
它们落在地上，立刻化作一滩蓝色黏液，腐蚀得地砖滋滋作响。
“所有人后退！
“我一把扯下墙上贴的课程表，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道“镇水符“。
纸张刚接触到黏液就燃烧起来，火焰竟是诡异的青蓝色。
借着火光，我看见储水罐内壁上刻着一行小字：“七日后，黑湖开“。
字迹还很新，像是最近几天才刻上去的。
“简老师！
“身后传来惊呼。
我转身看见年轻警察正疯狂抓挠自己的脖子，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顶起一个个小鼓包。
老警察的左手也开始泛出诡异的蓝色。
我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三枚五帝钱，分别按在他们眉心、咽喉和手腕。
铜钱立刻变得滚烫，两人痛苦地弯下腰，从嘴里呕出几尾透明的小鱼。
“听着，“我压低声音，“现在马上去找纯阳之物压身。
朱砂、雄黄、或者...“走廊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李思瑶站在拐角处，手里把玩着一支蓝色注射器。
她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像一条首立行走的鱼。
“师父，“她甜腻地笑着，“你果然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我下意识摸向手腕的疤痕。
那里正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我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黑湖的鱼群啃食我手指时的剧痛。
“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我看着她手中的注射器，“当年恩恩怨，不该牵扯他他们。
“李思瑶的笑容扩大了，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无辜？
师父，你忘了吗？
黑湖的鱼，最喜欢吃的就是无辜。
“她突然将注射器扎进自己的脖颈。
随着蓝色液体注入，她的皮肤开始浮现出鱼鳞状的纹路，眼睛变成了完全的灰白色。
“七日后，我在黑湖等你。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刺耳，“带着那三根指骨来...否则...“她没有说完，因为走廊的灯突然全部爆裂。
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秒，我看见她的嘴巴继续开合，说的是：“全校都会变成鱼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