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地在雪林中穿行,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大团白雾。
背后的火光越来越近,玄天阁修士的怒喝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分三路包抄!
那小子身上带着太虚玉!
"任笙死死攥住灰袍领口,布料下那行”欺天者,先欺己“的小字硌得掌心生疼。
破庙里那三个修士化作焦骨的画面仍在眼前闪回——他们临死前惊骇的表情,还有灰袍吞噬灵力时发出的诡异嗡鸣。
"这到底是什么邪门东西......"他低头查看时,突然发现袖口处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暗红。
那颜色像干涸的血迹,却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更奇怪的是,当他用手指触碰时,暗红痕迹竟像活物般蠕动了一下。
咔嚓!
一根枯枝在脚下断裂。
任笙浑身僵住,不远处的树丛里立刻传来剑鞘碰撞的声响。
"东北方向有动静!
"三道青色剑光破空而来,所过之处积雪蒸腾,枯树拦腰而断。
任笙本能地向前扑倒,灰袍下摆扬起时,剑光突然在半空扭曲,如同撞上无形屏障般炸开漫天火星。
轰隆!
爆炸的气浪掀起丈余高的雪雾。
任笙滚落在地,突然注意到被气浪掀开的积雪下,***的黑色泥土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那些符文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闪烁,仿佛在呼应什么。
"禁魔地?!
"他想起茶棚说书人讲过的传说,"百年前赤霄真人陨落之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三丈外的土地猛地隆起,一只覆满骨刺的巨爪破土而出,每一根爪尖都泛着幽蓝的磷光。
任笙这才看清,那些血色符文正从西面八方流向巨爪出现的位置,像被无形之手牵引的血色溪流。
"是镇墓兽!
"追兵中有人尖叫,"快结阵!
"五名玄天阁修士迅速背靠背站成圆阵,其中一人祭出一面青铜古镜。
镜面照射处,镇墓兽的鳞甲顿时冒出青烟,发出烙铁入水般的"嗤嗤"声。
任笙趁机向后挪动,后背却撞上一棵古树。
树干上同样刻满血色符文,此刻正发出淡淡的红光。
他鬼使神差地将右手按在符文上,顿时感到一股灼流顺着手臂窜入灰袍。
袖口的暗红痕迹突然暴涨,转眼间就蔓延到肘部。
"呃啊——"惨叫声骤然响起。
任笙抬头,看见镇墓兽的尾巴扫过,两名修士当场拦腰截断。
剩余三人中,持镜者突然调转镜光,竟对准了同伴的后心。
"李师兄你......""镜子...控制不了......"青铜古镜剧烈震颤,镜面浮现出与灰袍上一模一样的暗红纹路。
被照射的修士浑身抽搐,七窍中渗出黑色血丝,转眼间就化作一具干尸。
任笙惊恐地发现,自己右手的指尖开始泛出石灰色。
更可怕的是,镇墓兽突然停止攻击,转而将硕大的头颅转向他所在的位置。
那对琥珀色的竖瞳里,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件飘荡在虚空中的灰袍虚影。
巨兽的鼻翼翕动着,喷出的热气在雪地上融化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任笙屏住呼吸,发现灰袍下摆不知何时己经浸入泥土中的血色符文。
那些符文正顺着袍角向上攀爬,像无数细小的血色蜈蚣。
沙沙沙——诡异的摩擦声从背后传来。
任笙缓缓转头,看见十步外的雪地上站着个提灯笼的白衣人。
惨白的灯笼纸上画着七只闭着的眼睛,跳动的火光透过眼皮,在雪地上投下睫毛状的阴影。
"能在禁魔地催动法器,还引来了镇墓兽......"白衣人掀开兜帽,露出半张被火烧毁的脸,"小友这件袍子,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欺天道衣?
"任笙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白衣人腰间挂着一串青铜铃铛,每个铃铛表面都刻着一只睁开的眼睛。
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眼睛的瞳孔都在随着他的呼吸收缩扩张。
"你身上有太虚玉的味道。
"白衣人突然抽动鼻子,"看来瞑目宗找了三百年的两件宝物,今夜要一并收回了。
"灯笼突然由白转红,七只闭着的眼睛同时睁开。
任笙眼前一黑,仿佛有千万根钢针从太阳穴扎入,在脑浆里搅动。
剧痛中,他看见灰袍袖口的暗红纹路突然暴起,化作幽蓝的火焰。
"果然是道衣认主!
"白衣人声音陡然拔高,"但你以为瞑目宗没有准备?
"他从袖中抖出一张人皮卷轴,上面用血画着七颗首尾相衔的星辰。
卷轴展开的瞬间,任笙右手的石化瞬间蔓延到手腕,灰袍上的蓝焰也随之一滞。
"三百年前天机子留下的七星锁灵图,专克......"白衣人的话戛然而止。
任笙袖中突然飞出一物——是那块嵌在馍饼里的太虚玉碎片。
玉石撞上卷轴的刹那,整片禁魔地的血色符文同时亮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血网。
"不!
这是......"轰!
蓝色火浪以任笙为中心炸开。
他最后看到的,是白衣人惊恐后退时,灯笼上七只眼睛同时流下血泪,而镇墓兽正对着灰袍虚影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