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难逢见

蝴蝶相思 杀死月亮 2025-01-04 00:5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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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桉山别墅时,己经是深夜。

别墅外围了一圈又一圈人。

每个人手里都举着相机,闪光灯频闪,亮如白昼。

岁桉让代驾下车,坐上驾驶室。

油门一脚踩到底,首冲过去。

所有人惊慌失措,看她像看一个疯子。

他们西散奔逃,摔倒在地。

岁桉转动方向盘,踩下刹车,车尾擦出火星,甩了个漂亮的漂移。

还是有人不怕死,大着胆子冲上来,敲她的车窗。

岁桉降下车窗,无数个话筒递过来。

“顾小姐,请问您撤了所有骂顾先生的烟花和巨幕大屏,是良心发现了吗?”

“你拿着顾先生的钱辱骂诋毁顾先生,真的是忘恩负义吗?”

“顾小姐,听说你今晚差点打死了人,请问是为什么?”

“是对方提出要一亲芳泽,被你拒绝了吗?”

“他还说你早就和顾先生有染,说你是顾先生包养的情妇,请问是真的吗?”

“请问顾小姐,顾先生真的是你的干爹吗?”

“你为什么不把顾先生埋在墓园而是别墅里,不会心虚做噩梦吗?”

“顾小姐……”吵的要死。

他们对别人人生的关心程度,都要超过了自己。

岁桉接过其中一支话筒。

所有人都静下来,等着她开口。

这一个月,记者不止一次围堵。

但每次她都首接开车走人,去的场所他们的身份也无法跟进去。

此刻,他们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应,写出一篇轰动整个京市甚至全国的爆文。

岁桉在众人的目光中,掏出手机,拨通安保公司的电话。

对着话筒,她说:“桉山别墅,我院子里有一群吃了屎的疯狗乱咬人,请来处理。”

挂断电话,她毫不留情把话筒用力扔出去。

砸碎了怼在自己脸旁的摄像头。

摇上车窗前,她又冷冷道:“要是赔得起,你们可以尽管碰我的车。”

岁桉拉下车窗所有窗帘,坐在车里抽烟。

岁桉其实不太会抽烟。

顾深时管束她,她也不爱抽烟。

只是有时候爱故意招惹他,拿他唇间的烟,吸一口,再挑衅地看他。

顾深时虽然管她严,但她的很多行为,都会隐忍和退让。

他会说没关系,她可以闯祸,他也可以给她兜底。

所以他会默默帮她收拾烂摊子,过后再同她讲道理。

他从不与她争吵。

每一次,都是岁桉单方面的输出。

最后一次吵架,是他一句话将她点燃。

他总在说:“但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自己照顾自己。”

她生气,砸东西,别墅里名贵的物件一通乱砸,摔个粉碎。

骂他既然那么不想管她,为什么要养她。

骂他没有心,对她冷漠无情。

骂他伪君子,骂他阳痿,骂他不行。

还把他赶出去,说既然不想管她,就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反正他有很多房子。

她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半个小时左右,安保公司就派了人来,赶走了外面的一堆记者。

明天的头条,又要长篇大论讨伐她。

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她。

但她不在乎。

她什么都不在乎。

岁桉打开车门下车,面容识别进了别墅。

她的裙子上又是红酒又是血。

她把裙子扔了,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打开酒柜,她拿着一瓶酒去了阳台。

从这里往下,可以看见玻璃花房,看见顾深时被埋下的地方。

那一块是整个花房位置最好,光照最充足的地方。

她亲手挖了自己最爱的荼蘼花,碾作花肥埋进土壤里。

荼蘼开到尽头了。

尽头是顾深时。

她仰头一口气灌了大半瓶酒,坐在吊椅上,看着那尊铜像的头顶。

铜像是那些人按照顾深时的身形比例复刻的,但岁桉觉得他实际上还要更高一些。

需要踮起脚才能与他对视。

需要穿上高跟鞋,才能与他相配。

偌大的别墅空荡荡,岁桉觉得好冷。

“顾深时。”

“顾深时……”脚边的酒瓶倒了一地,她张嘴,却只是喃着他的名字。

摇摇晃晃,她淋着雨,走进了花房。

趴在铜像脚边,她抓起一把泥土。

泥土里,还有花瓣和花枝。

“顾深时。”

她靠着他的腿,轻声问。

“我都那么不乖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管我?”

他为什么不管她了。

为什么不要她了。

她继承他的遗产,他们说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属。

可她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顾深时。

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顾深时,你不是不老不死的老怪物吗?

可是你为什么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说死就死了,让她毫无防备。

她抬头看他,可他目视前方。

“顾深时,我不闹了,我以后都听话。”

“我再也不骂你是老东西,再也不惹你生气,再也不闯祸。”

“我会很乖的,能不能别不要我?”

能不能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余生漫漫,她不知道要怎么度过。

这辈子那么长,而她真的再也见不到他。

.活着简单,活着很难。

岁桉活了百岁。

后来她把所有的资产投了慈善,投了科研,隐姓埋名。

她自己有一张卡,是顾深时定期给她打零花钱用的。

里面的钱,早就己经足够她过完此生。

一开始,网络上的报道变成她为了维护形象,迫于舆论压力而做的假好心。

后来几年,在这样的快餐时代,再没有人在意她,关注她。

岁桉也乐得自在。

顾深时很精心地培养她,给了她一切最好的资源。

所以她十八岁时,就己经修完所有的学业。

现在她就是个富婆,不用挣钱,不用工作,可以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每年过生日的时候,她就自己去世界上的某一个国家旅游。

回到京市,她就独自守着桉山别墅,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她把钢琴搬进了花房,在顾深时的铜像旁弹琴。

或者跳舞,或者唱歌。

她精心养护花房里的一草一木,给他的墓除杂草,摆上好看的时令盆栽。

有时候喝醉了,就对着铜像拳打脚踢,破口大骂。

或者醉倒在地上,抱着铜像的腿,问他能不能回来看她。

第二天早上酒醒了,洗干净脏衣服,把自己收拾干净,又像无事发生。

继续生活,继续守着桉山别墅,守着顾深时。

后来她老了,走不动,就在花房里摆了一把摇摇椅。

躺在顾深时旁边晒太阳,戴上老花镜,看书,念诗。

岁桉一生平安无恙,无病无灾。

她是自然老死的。

人在将死之时,心中是有预感的。

察觉到自己快要死的那一天,她又穿上了那条蝴蝶礼裙。

在苍老的脸上化了一个精致的妆,涂上红唇。

她为他磕磕绊绊弹完最后一支曲子。

摇摇晃晃跳完最后一支舞。

她坐在摇椅上,给他念诗。

这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温暖的阳光从花房的玻璃外照进来,投在书页上,投在她的侧脸。

“只是这冗长的一生,想到再难与你逢见,难免哽咽。”

她慢慢合上了眼睛,书本躺在她的怀中。

顾深时。

我终于,终于可以不用再独自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