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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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2世纪,地铁站里人来人往,半空之上立体虚拟的屏幕不断播放着绚目夺彩的广告,众人头都不抬的迈入地铁内。

它一站一站不断前行,有的人上来,有的人下去。

坐在角落有个穿黑色长裙的女生格外引人注目,她眉目如画肤色雪白,只是安静的坐着,如墨的眼眸盯着某个未知的地方沉默着,黑色的长发侧着辫了一个松散的辫子打着蝴蝶结乖巧的垂在肩前。

女孩犹如一只寂静的黑天鹅,点亮了地铁的角落。

不远处一男生在朋友的推搡中走到女生面前,鼓起勇气磕磕绊绊的说道:“你好,我可以加下你的好友吗?”

“不可以。”

她无甚表情的说着,甚至眼神都没有抬起一下。

“哎!

真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没礼貌吗?”

她的身旁传来男生朋友不满的言语,刚好地铁门打开,女孩垂眸随着人流向着门外走去。

冷嫣走出地铁,漫无目的一步又一步,终于抬起了头……阳光刺眼,盛夏热闹而喧嚣,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地铁的出口是一处老旧的公园。

公园里很热闹,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伴随着儿童的嬉闹声,汇聚成一道独有的乐章。

一个小孩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冷嫣看着她从面前跑过,高高举起的泡泡器随着微风在阳光下飘出一个个绚丽多彩的泡泡,而它们又随着风寂静无声消散在空气中。

就如同她美丽绚烂的人生,不知何时,碎了。

“小宝,慢点,慢点!”

一老奶奶追随着孩子们的脚步喘着粗气小跑过去。

那种喧嚣很真实,而冷嫣就像脱离了尘世般,静静的看着,仿佛游离之外,看着这仿若梦境般的真实世界。

呵……她的人生,原来是一场荒谬的笑话。

她穿过嬉闹的人群,穿过悠扬古曲下打着太极拳的老大爷老大娘们,坐在了公园一处僻静的水边,脑海浮现起了半个小时前看到的画面。

人的一生漫漫长路,如果有至暗时刻,对于冷嫣而言,应该就是半小时之前了。

人心其实是会疼的,会很疼很疼的。

在伤心之后,在难过之后,在一个又一个的流泪之后,最终看淡一切归于平静,它也还是会痛的。

如果没被爱过,可能也不会那么痛吧……其实,从小她就是受尽娇宠的小公主,爱笑爱闹,是人群中最闪亮可爱的星。

只是,一切都在初一那年变了……父母新添了个宝宝,他们极其偏心弟弟。

那时她很伤心,努力让自己更加优秀,缝补好自己那颗破碎的心,而后一路努力考上了好学校。

即使刚刚上大学,七岁的弟弟就查出了白血病,冷嫣将所有的课余时间都拿来***给家里赚钱,也没有被生活打垮。

只是如今她真的很累很难过,很难过……刚刚被老板辞退,冷嫣临时去看在医院治疗的弟弟,巧合下站在角落听到父母打算将她嫁给大伯,换取几十万的彩礼。

只是,她怎么能嫁给大伯呢?

她听到了什么?

“嫣嫣,很乖的,她一首很懂事。

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一定会体谅我们的难处。”

父亲冷二军一张枯黄的脸犹如朽木,冷嫣站在楼梯拐角看着父亲对着母亲说道。

“她也该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我们娇养了她二十多年,如今她弟弟这样子……大军有钱,这么多年亲戚了,嫁给他也都挺好,我们好好劝劝她。”

母亲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冷二军听,还是在安慰着自己。

冷嫣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听完,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道怎么一步步走出了医院。

她看着自己破损的鞋头,微微动了动脚趾。

有一种情绪在心底弥散。

曾经,即使家里不富裕,她也有永远都穿不完的花裙子,每日穿着最干净的鞋子去学校,因为她有最爱她的爸爸妈妈。

她抬头望着远处的蓝天,浮现起曾经爸爸妈妈温暖的一幕幕过往。

他们曾经也是真的很爱很爱她,而她也真的很爱很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是什么不断从眼眶涌了出来,让她的视线模糊一片,让她看不到前路,看不清这世界……冷嫣坐在无人的角落终于忍不住哭的撕心裂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起身走向水边。

碧绿色的水中,水草蓬勃生长,几尾彩色的游鱼悠闲的游来游去。

水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她望着水中自己红肿的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面庞,她还是爱臭美的,此时此刻是走不了了。

“小姑娘,你站哪里干嘛?

这水边蚊子可多了。”

冷嫣听到背后传来一大妈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她回身看去,只看一五六十岁的大妈正站在她刚刚坐着的亭子中央随着轻缓的音乐练着八段锦。

“我刚刚就在那边,就听到你在哭。”

大妈依旧手势不停,努努嘴示意凉亭的背后。

冷嫣愣愣的,忍不住脸上一热。

“你看看你,多好看的小姑娘啊!

真是最美的花骨朵一样生机勃勃,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好好给自己打打气,明天更美丽啊。”

大妈依旧练着拳絮絮叨叨着。

冷嫣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如今有人哄,又忍不住抿着唇默默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大妈我活到这个年纪了,什么坎没有过过。

五年前我得了癌症,感觉天都塌了,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熬熬还不是过来了。

如今,这病又蔓延了,可是我孙孙还小,我就得努力别让小的们为我这老妖怪操心,人生总还有希望不是吗?”

冷嫣堵了半天的喉咙终于发出干哑的声音:“谢谢你!

阿姨!”

“哟,叫我奶奶都不让。

叫阿姨把我都叫年轻了。”

大妈呵呵笑着,打着拳继续说道:“不论你遇到了什么事,看看这些花,这些树,它们历经风雨依旧生机盎然。

还有我们这些熬着的老家伙,这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嘛!

未来还有希望,加油!

小姑娘!”

老大妈安慰着小姑娘。

冷嫣笑了,一股暖流从心间略过。

“您说得对,未来可期!

我会努力的。”

她走出阴郁的凉亭,傍晚的阳光下她轻轻闭起干涩的眼睛,给自己打气。

加油哦!

冷嫣!

她拿出手机,上面一个熟悉的号码显示六个未接来电。

她迟疑的拨通过去,轻轻叫了声:“妈。”

“你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

你弟弟正在吵着要姐姐,昨日不是说给他买变形金刚吗?”

梁红梅絮絮叨叨着,声音依旧细腻温柔,她的心却依旧刺痛。

“今日工作忙,加了班太累了,我明日再来。”

冷嫣轻声说着。

“你明日上午就来,你大伯来了,借了我家好多钱,我们一起中午吃个饭,可得好好谢谢你大伯。”

梁红梅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变化。

“大伯虽然有钱,但是他不是不怎么和咱家联系吗?

前些年妈你骨折,都没借到钱,这次居然肯出力?”

冷嫣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奇怪,这样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只是对面的人却听不出来分毫。

“嫣嫣,这才是亲人的真情,你须知真情难寻。”

呵,亲人,真情难寻……冷嫣挂掉了电话,刚刚风干的脸颊又落满了泪水。

“嫣嫣?

嫣嫣?”

梁红梅叫了两声,看看手机居然断掉了。

看着丈夫望过来的眼神,她想了想说道:“明日,我去学校找嫣嫣当面好好说。”

冷嫣回到学校,走在通往宿舍的路上,一路上人来人往有打水的,也有刚吃过饭的,也有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结伴出去玩的。

只是今日,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眼神看向她。

冷嫣走到宿舍楼下,就被迎面而来的好友李雾遥拉到了一偏僻处。

“怎么了?

雾遥。”

冷嫣不解的问道。

“你知不知道,这两天学校都在传你的小道消息!”

李雾遥恨恨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看看你,我T大一年级中文系系花,你好好一个大美女,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冷嫣低头看看自己,呆愣愣的问道:“我怎么了?”

李雾遥从自己精致的小挎包中摸出一面小镜子递过来:“你看看。”

女孩子还是爱美的,冷嫣接过来看着自己的脸,眼睛只有些微微红肿,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还好啊!”

她不明白。

“你看看你最近瘦的多憔悴,以为我瞧不出来吗?

刚还哭过。

这些没意思的八卦分子,想来你也知道学校贴吧都在传你去打0胎了,就不能盼别人点好?

一个个什么都不知道,就爱传绯闻!”

李雾遥气的首骂。

“估计还是她!”

冷嫣说道。

那语气淡漠遥远的仿佛事不关己。

任谁经历今天的事,再面对这些都有些麻木,生活的苦难一首都不少,只是己成习惯。

冷嫣勉强一笑:“雾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李雾遥看看她,叹气道:“客气什么,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家如今困难,只是再困难也要做好自己,千万别被社会虚华迷了眼。”

系花本就在学校备受关注,学校里传的传言细致生动有声有色,李雾遥有些摇摆,但实在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走向迷途。

冷嫣轻轻拥住自己的好友,轻声慢语:“谢谢你啊,雾遥。”

“哎呦,别对我撒娇。

再掰,我就弯了”李雾遥笑呵呵的逗着好友,忽然惊讶道:“你怎么被蚊子咬了这么多疙瘩?”

冷嫣低头,这才发现胳膊上好几个蚊子叮的小包。

她柔柔一笑,挥挥手:“区区小虫,不过尔尔,我没事了啦。”

女孩子笑的温柔,那明亮的眼眸中格外沉静,有种奇异的魅力。

李雾遥轻轻推了她一下:“又撒娇,小心我真看上你了。”

她安慰着拍拍朋友的肩膀:“我要出门了,你赶快回去擦点药。”

李雾遥挥手作别好友,轻快的向着人流而去。

冷嫣站在原地看了她许久,才抬脚走向宿舍门。

这世间总有许许多多的糟心事,也总有很多很多的善意,提醒着你不忘时间美好,奋力前行。

冷嫣推门走进宿舍,三个舍友正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刷着题。

她这个宿舍也是一屋子的阆苑仙葩了,别的宿舍都爱玩爱闹爱打游戏,只她们宿舍大半都是学痴,沉迷于学习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吉念放下手中的线装仿古书本,看着冷嫣的面孔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大美女,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