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报仇
沐晚凝验收到成果,满意离去。
焕儿,我终是为你报仇了!
那药入骨三分,耗精九成,那男人日后便是再有心,也无此力;那婆娘经此一番折腾,定会耗损她半数性命,更何况那药里还掺了慢性毒药。
在这座显赫别院的西北角,坐落着一处荒芜的院落,与整座宅子风格,可谓大相径庭,青石板上,秋风吹下的落叶潦草堆积,枯黄的树上鸦鹊也不见踪影,远处的几颗桂花树因为没人整修浇灌,烂在那里,到了该开花散香气的时节,也再见不到它们竞相绽放的场景。
昨日午时,丫头又‘忘’了送饭,早就习以为常的沐晚凝透过破旧的窗棂望向最远的那棵桂花树,稚嫩美绝的一张小脸浮动着不符合她这个年岁应有的神情,淡漠、孤冷、肃杀。
忽然院中的破门被人一脚踹开,风残零碎的门轴在发出几声哀怨的吱吱声后,被迫脱离门框,侧倒下来的一扇门正当当磕在怒目妇人的前额上,“哎呦!
这这这!
这个臭丫头!
就连门都跟这臭丫头一个贱脾性!
还看着我作甚!
还不给我把那贱丫头压出来!”
小厮听命,带着身后人快步冲进了房间。
那双清冷的眸子太过慑人,小厮的一双鼠目刚一对上,双脚便像踏在了黏板上,与破旧的床榻还隔着一段距离,驻足在原地,粗戾的神情瞬间疲软,沉默、静谧,时间似乎在那刻停滞。
“怎么还不把那贱蹄子压出来!”
几名小厮被吼得一个激灵,刚反应过来,欲要上前,只见清瘦女孩淡定下榻,一双未着绸袜的玉足不顾众男子的目光,伸向地上那双工工整整摆放着的瘦小破旧却干干净净的鞋子里,阿娘曾说过,女子的鞋子就是女子的尊严,不能脏、不能乱、更不能没有。
一袭粗布白衣包裹着日渐发育的玲珑身形,白皙似雪的肌肤透过薄薄的布料隐隐现现,她的步子稳且轻,不急不徐,“贱蹄子!
信不信我.......”凌厉的眸光,冰寒彻骨,透过额前的几缕青丝射了过来,折断了邢夫人欲要张狂的血盆大口,邢夫人的长睫肉眼可见的抖了几抖,她怕这个丫头,却也是恨毒了她。
一个罪臣之女,寄养在她家,凭什么那个女人生的女儿样样都超过自己生的!
刚来的两年,她还有心要慈爱这个姑姐家的孤女,却不想琴棋书画写字论词都让她抢占了自己女儿的风头,不光老爷爱惨了这个外甥女,就连全府上下都认了这个丫头是这府中的大小姐,都爱她,喜欢她。
可,这又凭什么!
近两年她无所不用其极,终于将这个倔强的丫头逼到了这个狗都不来的旧院子,这是她娘亲嫁人前住过的院子,如今就像那人一般,残枝败柳,枯井死木,再无往日风光。
“怎么?
才几日的光景,连门户的规矩做派都不会了?
我到底是你的长辈.......”“何事?”
漠然清冷的两个字打断了邢夫人欲加之罪的言辞,如此处境,如此相待,再不要在她面前提什么长辈亲人之类的话语,她听到,只想作呕。
邢夫人高扬着头额,微微垂目,一双含着无尽轻蔑神色的丹凤眼落在沐晚凝薄寡的鞋子上,不知怎么,看到那双美丽的小脚窝在那样一双破旧的鞋子里,她的心中顿时舒爽了不少。
“听说你抢了茉儿丫鬟的鞋子,虽说只是一双又破又丑,连丫鬟都不惜要的.......”“是。”
沐晚凝只用一个字,便打断了邢夫人将要出口的侮辱言辞,她面若寒冰,一双冷眸漠然得彻底,在这样一个十二岁孩子面前,邢夫人时常感到无力回旋,“哼!
既是如此!
那便不要怪我!
唐府的东西就算是扔了,也不能便宜给外人!
还是个吃里扒外的外人!”
沐晚凝垂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稚幼美绝的脸上满是冷漠,“既是外人,又何来吃里扒外?”
“你!”
邢夫人厚重的手掌高高举起,却被沐晚凝轻易扣住了手腕,以她如今的功力,只要微微一用力,邢夫人的手腕必定折损到再无回还的余地,若再加一道力,邢夫人将会在往后余生尝尽钻心之痛的苦楚,身后的小厮刚要上前,沐晚凝只一侧目,便令他们惧而却步,那日拿剑,砍杀西方的场景,他们还历历在目,在他们眼中,这是个美人疯子,万不可轻易与之为敌,沐晚凝余光瞄到了门口的一缕锦缎衣摆,这下好了,该来的都来了,好戏终是要开场了,她面无表情地甩开邢夫人的手腕,转身欲要回去,只听邢夫人在身后破口大骂,“是啊!
就算是外面抱回来的一条狗,给几天吃食,都会护着恩人,可沐大小姐到底不如一条狗,吃着她舅舅的,喝着她舅舅的,却还要杀她的舅舅。”
邢夫人将她那蜂拥肥硕的大脸贴向沐晚凝,秉着嘲讽的语调和一脸的挑衅,“怎么?
唐绾只教了你如何勾引男人......啊!”
一个脆生生的巴掌落下,邢夫人厚厚的面皮接连抖了三抖,一***向后坐在了地上,半躺着哭嚎起来,那做派模样全然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雍容大气。
“放肆!”
一声厉喝阻止了沐晚凝下一步行动,那抬起的左脚又慢慢落了回去,攥起的拳头松开又攥紧,她听得出那是何人的声音,没有望过去,而是默默低下了头,映雪一样的肌肤在寸缕耀光的磨砺下渐渐失去了温度,长长的羽睫几不可查地一下轻颤,不动声色地掩住了眸中浓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