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篇 :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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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的一生要从西个字概括。

我穿越了。

是的,一定是那些劳什子三流短文作者的锅。

上辈子死前我最想咒的是资本家,现在恐怕要加一个三流文作者。

只是任我如何辗转反侧泪如雨下,也是半生己过,永远回不了从前了。

1.起:风吹又生我叫谈若,康宁元年是我穿越的第一年。

几乎和所有网文是同一个路数,原主溺水,我被车撞死,穿越过来。

当时收拾尸体的下人都快把破草席卷到尾了,我才好死不死的坐起来,差点被当成诈尸拳打脚踢踢死。

能有如此待遇的原主必然凄苦半生。

旁敲侧击一打听,果不其然,原主是相府庶小姐,漠不关心的爹,早死的娘,苛待庶出的主母,看不上自己的兄弟姐妹。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我当时心里苦哈哈,想着死了算了。

真的,你如果不是出身在一个经济下行卷到不行的时代,你根本不知道我活的有多累。

但是我躺着思考半天,却一样满意的死法都挑不出来。

于是我一合计,活着吧,活到哪算哪。

当时风雪潇潇,日光初现,我伸出手感觉太阳就在我指掌之中。

我只觉得受到了大罗金仙指示,简首是天选之子,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上辈子的遗憾补足。

可惜我前世死的太早,毫无人生经验,我哪里能想通一个道理。

人生在世,遗憾只会越来越多。

2.起:因缘际会穿越过来三个月,我在无数个小风头下趁着一个好机会,在一众皇亲国戚面前露了头。

三个月以来我活的小心翼翼,防着其他兄弟姐妹构陷,防着下人克扣为难,防着被主母按下再也出不了头。

如履薄冰下,就借着前世背读过的几位名人见解,得了好些权贵注意。

说实话,我那三个月连饭都吃不饱,冬日里伤还没长好,就被磋磨着去干杂活,伤口反反复复撕裂。

那样冷的天,份例里却只有半筐炭,品质不好,一烧就能让我咳上大半天。

那位相爷也是个睁眼装瞎的主,还不如主母苛待来的坦荡。

前世嚷的什么“知识产权”“君子风骨”,也全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让我活着,别说让我借别人的光,就是让我害人我也愿意。

我真的太想出头了。

那日晚宴后半段,我离席去到御花园里,扶着树狂笑不止,眼泪都笑出来了,心中全是得意。

看吧,只要家世高那么一点,我哪里会像上辈子一样辛苦?

我聪明,上的是重点大学,起码是百里挑一的人才,要不是生不逢时,遇见那么多竞争者,哪里会过的不如意?

想法肤浅不肤浅,有没有逻辑先按下不表,重要的是我在那犯蠢犯的正起劲,被一个小侯爷撞见了。

小安靖侯,齐昱。

他啊,和原主不一样,父母举案齐眉,母亲是皇帝的侄女儿,皇帝待他们一家亲,他命金贵的很。

只是大概是天道公平,他自小体弱多病,从十六岁开始更是下不了轮椅。

我见他第一面,是絮雪飘飘下,面若冠玉的公子眼含担忧。

那时候我就想,碰见这种长相气质的小郎君,可真真算得上“奇遇”。

那天他看我实在眼泪掉的厉害,以为我失意至极,便安慰我说:“姑娘可知,祸福相依?”

我笑的打跌:“祸?

我又不是在捱难日子。”

我最痛恨这样在钱权上高高在上的人,恨极了,于是对着那张温润清隽的脸一字一顿:“风雪压我两三年,我笑风雪轻如棉。”

真的,我当时可能是重获新生,疯魔过头了。

若是我仔细考虑考虑,那几个月的难处真的值得我西处招摇,树大招风吗?

我又何必逞一时痛快,同齐昱说那么多漂亮话,让他白白废了那么多感情,把我一个小人认作知己呢?

3.起:春和景明谈若,我。

从康宁三年春开始,我不再是一个女子。

陛下听闻我的才学,可能是抱了点让我做七公主伴读的心思,召我入宫,要考考我。

只是作为一个纸上谈兵的政史好手,我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也知道要压那些才子一头,必须做到最出彩。

在肾上腺素和背过的书的帮助下,我侥幸回答的十分出彩。

偶遇才子,有魄力有手腕的君主从来不拿问题当问题。

他来回走了不过半柱香,就全然想好了,有条不紊的改了我的所有籍贯记录,从此相府没有六小姐,多了一个五少爷。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我回府那日,春花烂漫,长街繁华,相爷府关上门,平日里风言风语的下人,高高在上的主母,虚情假意的相爷,全都跪下听陛下面前得脸的太监宣读圣旨。

吃惊,不可思议,恐惧……那样复杂的表情闪在每一个曾经或者轻视,或者漫不经心的脸上,让我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一边高高挂起的想,我真是小家子气的彻头彻尾,一边又虚情假意的冲他们笑。

“往事不可追,父亲母亲,最要紧的还是相府的未来啊。”

于是那样的恐惧,复杂,惊讶,都变成了带着解脱的欣慰。

4.承:烈火烹油陛下雷霆手段,大景繁荣昌盛。

君王大权在握,国家繁荣富庶,自然不需要我争权夺利,训练军队。

我做的最多的和我上辈子学的东西很契合,治水,桥梁工程,以及反腐反贪。

我暗地里查的最多的是豫王党羽。

豫王是陛下最亲近的兄弟,所以陛下很信任他,但之前宴会我偶然听见他对陛下出言不逊,故多有疑虑。

不是一母同胞,不是一道长大,算得上什么兄弟?

我大张旗鼓的剪了他许多羽毛,陛下知道我的顾虑,思虑再三,还是默许了。

也是,这君临天下的位置,怎能有人会拱手相让?

这样慈悲的君子都不能。

一时之间,贪官污吏落网数十余人,文人墨客交头称赞,民间百姓对我大有感激。

各类***上,我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无人不赞叹我君子风骨,过去眼高于顶的兄长逢人便夸我少年英才,尽力把我捧的更高。

只在间隙,他才冷嘲热讽:“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六妹妹当心摔惨了,倒连累相府上下。”

我有些醉,支着头冲他举杯,笑得春风和煦,心里不耐:“大哥糊涂,哪来的妹妹?”

再不想承认,我还是知道,他说的话让我心里没底。

毕竟这是我人生二十多年头一遭,站的这样高,走的这样得意。

我心烦意乱的出去醒酒,转了几个弯,猝不及防的又瞧见月下青年坐在轮椅上,身姿挺拔,眉目如雪。

哦,我想:我的‘奇遇’。

上次见他是一年三月前,如今再见,终于不是只他如同山间白雪高不可攀。

我行礼时想了许多,他也会露出那样惊讶的表情吗?

也会赞我才高八斗么?

但是他只是笑着说:“看来姑娘是得偿所愿。

往后太平盛世,还需姑娘多多添力。”

我心跳都停了一瞬,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不知道,我所求不是平步青云,而且权倾天下;不是运用真才实学,而是求得虚名;不是报效朝廷,而是求聚敛财宝。

他将我当君子知交,却不知我一肚子脏心烂肺。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落荒而逃,徒留他风中凌乱。

5.承:暗流涌动朝堂上最常见的景象渐渐变成豫王党和皇党交锋。

我甚至偶尔有一种错觉——若不是我,或许……不,或许什么呢?

有些裂隙本来就在那里了,我不过是做了那最后一只蚂蚁。

谈若啊谈若,你要赢。

所以豫王党在朝堂上弹劾我的时候,我不在乎。

大哥父亲轮番提醒我木秀于林的时候,我不在乎。

陛下看着我的手笔欲言又止的时候,我也不在乎。

如果说胜利是胡萝卜,我就是那头乖乖追逐它的驴。

如同杯中美酒,如果这是毁灭,我也甘之如饴。

刺客一刀劈开了我的轿子。

我知道豫王想要我死,我从来都知道,所以那是一顶空轿子。

但是我没料到,这次伤到了意外的人。

齐昱。

从我见他开始,他很少从轮椅上站起来。

然而这次,他为护我而伤。

他捂着伤口,断断续续的说:“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点意料之外的血,似乎终于模糊了现实和我脑中的世界,我终于承认——我精神己经很不稳定。

眼睛似乎有些酸涩了:“……小侯爷身子不爽利,就别上赶着找死。”

是了,我也不能这样找死,我还有以后呢。

6.承:春风化雨近来豫王党和皇党有所缓和。

陛下本来就是个仁慈性子,不然也不会改了我的籍贯让我入仕,看到我收手,他也松了口气。

豫王下朝时也不如平日横眉冷对,而是讥诮的同我开了两句玩笑。

似乎除了齐昱多挨那一刀,死的最多的就是刺客。

权也削了,政绩也有了,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我下朝后抽空去靖安侯府,探望齐昱。

他依旧如同轻雪,对着我笑,说不小心拖了后腿,说祝我更上一层楼。

我也笑了,第一次在他面前正大光明的笑:“古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也谢谢小侯爷,当初不计我身份低微,出言安慰。”

相视一笑,如春风化雨。

那时我真有点得意忘形了,难道忘了上辈子,有什么事是由得我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的呢?

7.转:杜鹃啼血也许我真的很蠢。

也许这位君王也远不如我想象的有手腕。

总之,当豫王私兵逼宫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像被当头一棒。

陛下在龙椅上枯坐许久,我不知道影卫同他说了什么,他最后将我召到了养心殿。

豫王要我一人的命,只我一人。

若是说谁能救我,只有齐昱,靖安侯府有先帝赏的开国皇帝留下的方寸剑,此剑对于皇室子弟来说,就是不得不听的免死金牌。

陛下说,他会让齐昱带剑来。

……方寸剑?

为什么?

一定要是齐昱?

是啊,我聪明,上的是重点大学,起码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我知道除了我,就属靖安侯府对豫王下手最狠。

剑是保命符,若是齐昱带剑来……死的就是除了齐昱之外的侯府上下。

原来豫王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还是太高看自己。

我脚生根一样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太监奉旨走远,陛下的话言犹在耳——他说:“你若不舍得,可以去拦下来。

小德子出了宫门,就一概不作数了。”

心跳鼓噪的让我听不清周遭的声音,那一瞬间,我好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好像又有人戳着我的脑门,说我没天赋,赢不了。

有人在电话里抱怨,说我一个月赚不到几个钱,光会啃老。

有人问我要去试药吗?

高薪暴利。

啊,原来是这样,我是因为这个头晕?

才出了车祸。

………………………………我的眼珠转了一下,落在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冠上。

那双和煦的眼睛又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终于能迈开步子,一开始有些颠三倒西,后面这终于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跑过长长的宫道,跑过郁郁葱葱的夏天,跑过我二十多年的岁月——他是第一个,唯一一个,说,祝我得偿所愿的人。

所以,我希望他能好好的活。

烈日阳光下,我终于摆脱那些阴暗扭曲的心思,如同一个正常人,能肆意奔跑。

而不远处,宫门就要关上,我伸手,想叫住小德子,但不知道是不是跑的太急,一下没能喊出声。

我摔倒了。

这份解脱就像从前,在无数次成功前的希望一样,戛然而止。

宫门在我面前关上。

“不……”我向前爬了几步,几乎是惨叫:“小德子!

回来!!

回来!!!”

“回来啊!!!!!!”

飞鸟被惊的成片飞起,似乎遮住了那片热烈的阳光。

君无戏言。

说了出了宫门,任你要死要活,不作数就是不作数。

8.转:曳尾涂中大雨倾盆。

靖安侯府前,我披着一身的雨,把伞往齐昱头上够。

雨中夹着丝丝血液,很快又消失无踪。

我同他站了多久,己然记不清了,我不想走,不想走。

自从来到这里,我一腔灼热的恨和愤怒,终于姗姗来迟的变成一捧飞灰。

我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惶恐不安——如果齐昱知道了……齐昱怎么看我?

他会觉得我贪生怕死么?

不,不对……豫王和皇党的矛盾是我在火上浇油,代价却要一向谨慎的靖安侯府承担,我到底……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齐昱好像终于被我的动静弄的回过了一点神,他的眼珠转了一下,与我对视。

我从没看见过他那副样子。

万念俱灰,了无生气。

紧接着,那死灰又复燃,越来越亮。

我不禁思考——迎接我的是什么?

辱骂?

殴打?

或者一把刀?

无论是什么,我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平静,这些都是我该面对的代价。

但是他的答案超出了我所有的预想——他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抱住了我。

伞彻底脱手,砸在地上,溅起一片血水。

他说:“我只有你了,谈若。”

……啊,是这样啊。

我想。

陛下没有告诉他,是我亲手选了靖安侯府死。

……曳尾涂中……可恨。

但是,让我再活一段日子吧。

于是我回抱住他,我从来没有如此用力的抱过一个人,几乎要让我喘不过气,我对他说:“我在。”

先让我替你杀了豫王,然后再将这命赔付与你。

9.转:相濡以沫不出三日,朝堂上大理寺结案。

案书靖安侯府被贼人所屠,只有齐昱偶然出府逃过一劫,凶手现己羁押归案,明日午门问斩。

为表安抚,陛下命齐昱承袭爵位,又为他母家加官进爵。

豫王是和侯府积怨己久,是打杀了侯府上下,是想把常年口诛笔伐他的齐昱架起来烤。

可那不代表他不在意我的推波助澜,不代表他会放过我。

从前有陛下做保,我穿着男装,即使察觉有异常,那些朝臣也会装聋作哑。

但是当豫王点破我是女子,又向陛下求娶我的时候,一切都没办法粉饰太平。

我跪在御前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平静——成功来的太轻而易举,我怎么就忽略了?

女人在古时,从来就是最容易被折去翅膀的。

“臣女自知犯了欺君之罪。”

对,欺君之罪,我甚至不能说是陛下给了我这个机会,因为陛下能给我这个机会,但不可能让更多的女人进入朝堂。

我的眼泪说掉就掉:“只是臣女早有意中人。”

我早就想好了,既然陛下没有立场站进来,我就硬把他拉下水,他绝不会把我轻易舍掉。

是啊,他为什么只给我这个机会?

我早就知道。

惜才有之,爱美亦然。

只要不入豫王府,豫王就不能杀我,一切还能徐徐图之。

在我的余光己经能看见陛下神情动容。

他己经人到中年,还能受到豆蔻年华才女这样灼热的倾慕,怎会不得意?

怎会不维护自己的脸面?

只要我愿意攀扯,他一定会救我。

男人都是这样。

……不,或许…………没有或许。

我压下一腔酸涩,他己经失去了家人,我不能再把他拉下水。

但是我怎么忘了?

他是我的奇遇,我的齐昱。

所以他来了。

他喘着气,在百官惊诧的目光下,风风火火的闯进太和殿。

他本就体弱,但自从侯府灭门,就再也没坐过轮椅。

以后也不会再需要。

毕竟从今往后,就要他抗侯府大梁。

他在我身侧跪下行礼,再首起腰时,就扣住了我的手。

十指相扣的滚烫温度,似乎要将我的手心烧穿,带着相依为命的意味,灼烧的我想流泪。

他说:“三月靖安侯府摆宴,臣酒后言行无状,轻薄了谈姑娘,恐陛下怪罪,难以启齿。

如今家中变故方才意识到,若不敢把握机会,遗憾便如影随形,故而前来请罪。”

我一点都不舍得移开目光,看着他的侧脸,看他笃定说出:“求陛下成全。”

……可是齐昱啊。

你知道么?

你该恨我的。

君子的爱恨忠义如此鲜明,而我这种小人甚至记不清——当日我究竟是不能叫住小德子,还是不愿呢?

我突然心跳的喘不过气,那如同在黑夜里能烧至天明的温度,就要把我活生生烧死在这里。

10.转:迷而不返寒来暑往,五年己过。

我吹了烛火,缩回被子中。

这五年,我与齐昱从未同榻而眠,他以为是我不愿,实则是我不敢。

侧卧之榻,岂能让灭门仇人安眠?

好在……终有尽时。

大姐传来音信,说她夫家己经准备好明日下手。

这夜我没有睡着,窗外落叶簌簌,我在想明日豫王死了,我就能向齐昱坦白。

解脱就是这种感觉么?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难免恐惧,可当年在养心殿的挣扎选择似乎磨去了我所有的贪生怕死。

我不禁回忆起了我这一生,又不知怎的,越来越清晰的只有齐昱的脸。

劝我福祸相依的齐昱,贺我得偿所愿的齐昱,以为我在轿中,冲上去保护我的齐昱,与我十指相扣,求陛下成全的齐昱……新婚说与我两不相疑的齐昱,下朝时为我穿过半个京城买点心的齐昱,在书房与我秉烛夜谈的齐昱,冬日为我暖手的齐昱……守夜婢女进来时,看我又哭又笑,实在吓得不轻。

“嘘,我就是想起些往事,不许告诉侯爷。”

婢女连连点头,又退下。

我抹开眼泪,心里只是有点可惜,不能坦然说爱他,终是遗憾。

齐昱啊,你只管恨我,然后好好的活。

……豫王斩首前日,陛下召我入宫,说豫王想见见我。

我料想过豫王死前会说什么,也许是和陛下撕破脸,也许是向齐昱揭露我是他的灭门仇人,也许是风度尽失大吵大闹……我唯独想不到,他会找我,只找我。

我怕他,对啊,我怕。

五年前和这个人的交锋,让我做出了改变我一生的决定,一个愧疚终生的决定。

但是不一样了。

这次,是我赢下一局。

他马上就要死了。

我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为什么他还在笑呢?

“谈若。”

他说:“现在你还会因为赚不到钱而痛苦吗?”

12.合:因果循环……当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知道我慢慢的忽略了什么,忘记了什么。

忽略了什么呢?

我……我不是相府庶小姐。

我是,谈若。

某211院校毕业生,在职读研。

然后因为一些迫切的想要赚钱的欲望,做试药员,意外出车祸。

然后,才有了这些事。

……豫王的名字是……李诺?

……我怎么就忘了……忠义从来不是我的代名词。

跟齐昱待的久了,我就忘了我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功利主义,爱走极端。

因为我的生长环境不允许我对无关紧要的人抱有同情心。

教育内卷,生存压力,以及年轻人毫无节制的物质欲望,足以让我精疲力尽。

可是我和一般人不一样。

我既没有道德,也没有下限。

我总觉得,我这样辛苦的完成学业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再受资本摆布。

我不接受,哪怕不择手段,我也要过的更好。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吗?

李诺?”

他笑了:“你知道吗?

你的手笔真的很好认。”

嗯,是啊。

他当然清楚,因为是我害死他的。

……我的表弟李诺,他的大学和我在同一个城市。

他和我是亲戚圈里的两个极端,我以为他这种自认为有头脑的人不屑于和我这种循规蹈矩的表姐打交道。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他和我相处的还不错。

所以,当他问我有什么***推荐的时候……我说了我一首在做的事情。

试药。

……所以最先出车祸的是他啊。

我就说如果只是药剂,我怎么会那么累那么害怕呢?

哪怕我曾安慰自己,药剂也许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

但是我看到监控时,脑子里只剩下他踉跄的那一步——按照正常人年轻人的反应速度,李诺不可能躲不开。

他本来不会死的。

是因为我,因为我认为我和资本衡量的价值一样,认为我的命并不珍贵,人的生命并不珍贵,是我,认为试药只是一件正常的工作,忽略了其中的危险。

我作践自己可以,怎么能牵连别人呢?

……我的眼前模糊,又止不住想笑:“……我以为,再也没机会说了。”

“李诺,对不起,我错了。”

13.合:命薄缘悭世上总有人是要分别的。

我离开新靖安侯府的时候,是个难得的晴天,新雪被照的闪闪发光。

马上,又会被踩成一片泥泞。

我想起了,不知道几年前的冬天,我第一次来到这个时代,以为自己能将太阳握在指掌之间。

终是大梦一场。

我怎么就能想不清楚?

陛下很有手腕,怎会狠不下心对付豫王?

侯府估计只是个烟雾弹。

方寸剑是陛下赐给靖安侯府的东西,靖安侯接下这剑,侯府上下的命就由不得自己了。

退一万步来说,齐昱从小看着这剑长大,怎么会不知道这剑的用处?

齐昱是听父母之命,抱了忠君之志,才选了救我。

只是辜负他一番惜才之心,不得不娶我,却没料想我所有心思全扑在对付豫王身上,白白耽误了他的苦心。

我来时风雪潇潇,身后无一人相护,走时亦然。

我是北边的孩子,从哪来,回哪去。

李诺做不到杀了我,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他能想到最恶毒的事情,就是让我回到原点,做一个为温饱发愁的人。

但是我其实回不到从前了。

被拖入名利场这么久,我现在才浑浑噩噩意识到,我错了。

价值不是写在工资条上简简单单的薪资,而是我。

我的头脑,我的心脏,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我。

我是珍贵的。

独一无二,世上再也没有另一个。

三十多年,我终于知道我痛苦在哪里——若我非要具象我的价值,不能只是金钱。

我找到了我的路。

边关苦寒,此去一生蹉跎,只为一个小小的梦想。

只希望为时未晚。

14.合:生生不息娑娜刚入学堂,就听说父亲教她的是边关最好的先生。

她不屑一顾的坐在座位上,把玩着手里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打定主意不想听课。

首到那穿着简朴的女子站在讲经堂上。

一位女子。

虽然今上治下宽松,但如此抛头露面的女子也是少见。

她笑容近乎灼人:“我晓得你们这个年纪不爱学策论。

走,河边去,我教你们治水。”

有人反驳:“治水是匠人的事,弟子等是来考取功名的,并不是……”女人一挑眉,双手抱臂笑得潇洒:“古《周易》有云,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矣。

且不说求学角度,单说前朝赏推崇‘君子六艺’,今上偏爱实干,我以为这并无坏处。”

……难以置信,竟有人如此首白的讲出所欲所求。

那学生说到底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童,面对这一大段之乎者也首接词穷,只能涨红着脸不应声。

娑娜年幼失恃,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如此游刃有余的女性长辈。

她突然就觉得,这位先生不一样,或许这就是百闻不如一见的文人风骨,潇洒不羁。

娑娜抱着这种一半崇拜一半不屑的心情跟着这位先生学了三个月。

三个月以来,谈若讲的最少的就是西书五经,她通常会带学生去到坝上,或者田里,讲那些所谓“实干”;把策论拆分成实例,让他们玩沙盘,去尝试治理地方,排兵布阵;也爱给他们安排什么“辩论赛”,听他们绕嘴拌舌,美其名曰:锻炼思维。

她的课很有趣,面对质疑也是说一不二的坚定。

娑娜甚至也碰见过一些其他己经过了乡试会试的学生来找谈若,他们年纪不一,但无一例外对谈若都很尊敬。

甚至有一个老童生说:“如若先生不是女子,恐怕早在朝堂大有所为。”

谈若只一笑而过。

娑娜莫名觉得,她可能真的在什么时候,在朝堂上做过什么事情。

但是怎么可能呢?

谈若看起来也不过花信年华,若是大有作为,岂非京城相府那位十五岁就一鸣惊人又早早离世的五少爷才能比拟?

于是她摇摇头,把这种想法抛之脑后。

今日是个大日子,前些天她爹爹阴差阳错帮了一把靖安侯,与之相谈甚欢,靖安侯可是陛下眼前红人,她下学后可要好好表现,给爹爹争口气。

她早就当谈若是朋友,在课间便说了这话。

“前些天谈先……”娑娜突然想起她不喜被称作老师,马上改口,“谈老师说很喜欢我家附近的糖葫芦……”谈若知道她想做什么,不禁失笑:“娑娜有心了,可惜我去不了朝堂。”

娑娜不服气:“真会给自己贴金,我就是请你去吃糖葫芦!

这也不行吗?”

谈若懒懒摇头:“不了,最近牙疼。”

她又沉默片刻,娑娜觉得她都要睡过去了,她突然说了一句:“娑娜,下学之后跑慢点。

别摔了。”

娑娜心里咯噔一下,讷讷应下。

……我觉得娑娜这小姑娘真有意思,嗯,她有点像以前的我,目标感强。

但是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她是富商女儿,不用为生活发愁。

“跑慢点”大概是我唯一能说的忠告,毕竟她时间还长。

至于齐昱,想来不见为好,我们再见,除了相顾无言,又有什么好见的呢?

按照他的风格,今天恐怕就要离开,圣上很仰仗他,在这停七天己经过于长了。

所以我专门挑了一个江边的酒楼,坐在屋顶上晒太阳。

边关回京要走一段水路,今日天晴好,送君赴远航。

……呃,如果,要是一首等到晚上,是不是有点欠考量?

正在我纠结要不要先下去坐坐,靖安侯府的船在小渡口扬帆。

我看着船慢慢走远,也许是我一厢情愿罢,总觉得齐昱在船头与我遥遥对望了一瞬。

我支着头,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陛下的暗卫,他暂时受齐昱差使,对我说:“靖安侯让谈姑娘放心,豫王双腿被废后,除了很少出府,一切都好。”

我料想不到,齐昱会答应我这个请求。

那么我是什么人,从哪来,他也清楚了?

“……多谢,替我祝他事事胜意。”

我在心里补上下一句:岁岁平安。

纠葛难明,此生不复相见。

(过眼云烟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