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沉沦之玉

暮春的海腥味裹着晨雾漫进渔村，ADRIFT 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走向码头，草鞋在积水中踩出细碎的光斑。

他腰间别着半旧的鱼叉，肩头渔网被晨露洇出深灰水痕，古铜色手臂上交错的疤痕在晨光里泛着淡金光泽 —— 那是去年深秋在暗礁区救落单幼鲨时留下的印记，村人都说这孩子的血是咸的，生来属于这片喜怒无常的海域。

"阿 drift！

" 扎着麻花辫的少女从礁石后跳出，手里攥着半串未编完的渔网，"王大爷说今日海流有异，你别去太深处。

"ADRIFT 转头看见阿青鼻尖沾着的贝壳碎屑，咧嘴一笑："昨日你爹还说我能在三叠浪里稳如礁石呢。

" 他抬手揉乱少女的发梢，指腹掠过她腕间那串由亡父渔钩串成的银饰，笑意稍敛，"放心，日落前必回。

"码头泊着十二艘尖头木船，船身漆着斑驳的靛蓝水纹，这是 ADRIFT 国渔民特有的祈海图腾。

当他解开自家船头的缆绳时，老船工李伯突然从舱底探出半个身子，浑浊的眼睛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青铜鱼符："娃娃，你爹娘留下的这物件... 近日总让我梦见老龙翻江。

"ADRIFT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鱼符上模糊的纹路，那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自记事起便挂在床头，鱼眼处嵌着的墨绿色琉璃珠，在月夜会泛出幽光。

他冲李伯晃了晃鱼符："许是海神爷托梦，说要赏我一网金尾银鳞呢。

"船行至三叠浪海域时，天际线己压下铅灰色云团。

ADRIFT 站在船头调整渔网角度，突然瞥见西南角海面翻起异常浪花 —— 不是鱼群游动的涟漪，倒像是有活物在挣扎。

他握紧船桨猛划两下，待靠近时，瞳孔骤然收缩：浪涛中浮沉的身影穿着从未见过的服饰，广袖上绣着星轨般的暗纹，腰间悬着半柄断裂的青铜折扇，海水正从他左肩伤口涌出，在海面洇开暗红的花。

"抓稳！

"ADRIFT 甩出改良过的双钩渔网，钩子精准勾住那人腰间革带，拼尽全力往船上拽。

伤者的重量远超预期，湿衣紧贴着精瘦却肌肉线条分明的躯体，左腕内侧刺着细小的北斗纹章，在苍白肤色下几乎难以察觉。

当 ADRIFT 将人放平在甲板时，雷声恰在头顶炸开，豆大的雨点砸在伤者紧闭的眼睑上，他睫羽颤动，终于在昏迷前吐出半句含混不清的话："星轨... 破阵..."暴雨倾盆中，ADRIFT 发现伤者随身的漆木匣里躺着半卷残页，竹简边缘用火漆印着晦涩难懂的符文。

他来不及细究，只能用渔网裹住伤者，冒死穿过即将形成的漩涡区。

船尾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琉璃鱼符在胸前发烫，恍惚间，他看见海浪中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青铜阵图，与伤者折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渔村在暮色中亮起昏黄油灯时，ADRIFT 正背着伤者跨过村口的青石门槛。

阿青惊呼着打翻手中的药碗，忙不迭去唤村里的巫医。

伤者的衣物被剪开后，众人发现他身上布满淡银色旧疤，左肩新伤周围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显然中了某种毒器。

"此毒... 似是楚地蛇吻草所制。

" 巫医颤抖的手指划过伤口，"幸亏海水稀释了毒性，否则活不过申时。

"ADRIFT 蹲在竹榻前，借着火塘微光端详伤者面容：眉骨高挺如刀削，唇色泛青却线条冷硬，与渔村男子的粗犷截然不同。

当他的指尖触到伤者颈侧脉搏时，对方突然睁眼，银灰色瞳孔在火光中收缩如刃，尚未痊愈的手掌己扣向他咽喉 —— 却在看见鱼符的瞬间骤然停顿。

"你... 为何救我？

" 声音沙哑如砂纸，却带着不属于渔家的清越。

ADRIFT 任他扣住自己手腕，坦然道："因你是条命。

" 他扯过一旁的粗布巾，蘸着温水擦拭对方额角血迹，"再者，你还没告诉我，星轨破阵是何意。

"伤者目光掠过屋内简陋的陈设，落在墙上悬挂的改良渔叉与编到一半的铁蒺藜渔网上，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他松开手，指尖抚过断扇边缘："我名偃甲，来自... 天外之境。

" 这个模糊的回答显然不能令 ADRIFT 满意，但偃甲己闭上双眼，呼吸逐渐平稳，掌心却悄悄攥紧了那半卷残页，页角处 "九宫飞星阵" 五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是夜，ADRIFT 坐在门槛上摩挲着琉璃鱼符，听着屋内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海风带来远处的潮鸣，他忽然想起李伯说过的老话：每片海都藏着自己的秘密，而今日他捞起的，怕是整片海域最沉的秘密。

当第一颗星子刺破云层时，鱼符突然发出微弱的共鸣，与偃甲折扇上的星纹遥相呼应，仿佛某种古老的契约，正穿越千年时光，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悄然缔结。

阿青抱着新缝的粗布衫走近时，看见少年望着海面的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长，渔网在他脚边投下复杂的阴影，像极了老祠堂壁画上那些与海怪搏斗的先民。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礁石滩捡到的那片刻着奇异符号的龟甲，此刻正藏在自己的樟木箱底 —— 或许从捡到它的那一刻起，这个世代捕鱼的村落，便注定要卷入一场远超想象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