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在天空中从东南滚滚向西北方向飘去,即至云彩变的丹红,牧童在山间冷风的吹拂下,身体猛的一抖醒了过来。
牧童拍拍裤子,登到山坡上向西方远眺,看着云海上空在夕阳下泛着红晕的连绵雪山,喃喃道:“都这么晚了,该回家了。”
牧童走到青牛身旁,轻轻拍了两下,沿着从潭水中流出溪水向山下走去,青牛小跑两下,就跟着下了山。
顺着溪水向下,东拐西拐,绕过几座土丘山坡,便到了一处山坳中的村落。
村落位于山坳向阳处的缓坡上,坡下一条宽两丈深没过膝盖的清澈溪流流过,故村落名为清溪村。
牧童即是清溪村的村民,名叫张乐。
其是家中老二,有一哥哥名为张欢,父亲叫张顺平,母亲名杨秀兰。
待张乐顺着清溪回到村落,天空只剩西方亮着微微霞光。
除了个别村民依着护栏,门框,吹着晚风,或闲聊,或发呆,大多数己经休息。
张乐路过时便和他们打声招呼。
“这幺娃又是这么晚回来,不怕被狼叼走?”
“三伯家的幺娃不仅回来的晚,早上出去的也早,和鸡打鸣的时候差不多”“要我说,这幺娃在山上和老神仙拜师学艺去了,要早晚考究功课呢!”
“哈哈哈......”等张乐出了视线,村民们就张乐的事情闲聊起来。
张乐刚到自家吊脚楼附近,前方出现两个幽绿的光点,一道黑影快速的冲了过来。
张乐伸出一只手摇了摇,“大黑!”
黑影冲到张乐近前,头在张乐手心蹭了蹭,绕着张乐转了两圈,“汪汪”叫了两声。
青牛也“哞哞”跟着叫了两声。
张乐抱着大黑狗的脖子,趴在了大黑狗背上,大黑摇着尾巴,驮着张乐小跑回向吊脚楼而去。
张顺平正坐在门口编制竹筐,看见张乐回来,放下手中活计下了楼梯,上前将张乐从大黑背上拎了起来。
朝张乐***打了两下,“小崽子,又回来这么晚,改天让狼叼走了!
你娘还不得哭死。”
张乐在被放在楼梯上后,皱着眉头,一脸委屈的辩解着,“爹,我也没走多远,就在“香洼”那里!
而且大青会护着我咧!”
己经走回牛棚的大青回了“哞哞”两声好似“打不过,可以驮着跑回来”。
张顺平被大青给逗乐了,这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懂人言。
“你娘在灶火上用笼屉温着芋头,快去吃饭吧!”
张顺平用竹条指着东屋说着。
张乐小跑进东屋,搬个小板凳在灶火旁,用湿布裹着手打开锅盖,在一阵热气腾出之后,把笼屉中用碗盛着的芋头端出。
又在灶台旁的架子上放着的坛子中,用木勺舀出一些咸菜。
端着一碗芋头,一碟咸菜,在东屋的饭桌上吃了起来。
在吃完饭后,张乐在屋后用竹竿引下的山泉除把碗洗了。
然后,用竹筒在蒸锅中舀了一杯水放在堂屋茶几上等凉后,便去帮父亲编竹筐,打下手。
天色渐渐变黑,星星也慢慢变多变亮。
天空上是没有月亮的,但天空似乎有一层如烟如水,不断流动的光幕,在夜间泛着蒙蒙光亮,在晴朗的夜晚,也是能将周围事物看个大概的,不影响父子两手中的活计。
卧在张乐脚边的大黑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向远处跑去。
张顺平站起来准备去屋里拿长矛,弓箭,“幺娃儿,去屋里喊你娘!”
张乐放下竹条,看了一眼院子外面,小跑上二楼,到东房中轻轻的喊起来娘亲。
“娘,娘......”杨秀兰用手支着身子坐起来,揉着眼问道:“娃子,干啥啊?”
“娘,大黑冲了出去,爹让我喊你起来!”
杨秀兰听到这里也不再发困,拉着张乐的手说:“幺娃,若是虎狼,咱们在屋里还好,要是山贼这些,你就翻到梁上藏好!”
说完,把张乐锁在楼上,下楼去找张顺平。
张顺平和杨秀兰在护栏后看着院子外的黑夜,不到一会儿,大黑摇着尾巴领着一个成年人回来。
“爹,娘,你们怎么还没有休息。”
回来的正是张乐的大哥,张欢。
“你这娃子,怎么这么晚回来。
大黑冲了出去,我们还以为是凶兽或是山匪!”
张顺平呼了口气,放轻松的说道。
“是啊,你怎么在晚上到家!”
杨秀兰下去开门,附和一句。
清溪村距离山外有一定距离,一般会在半路的山神庙借宿一宿,第二天下午到清溪村。
“哥,你回来了!”
张乐在二楼探出身子,挥着手高兴的喊着。
大哥张欢,在山外的城里做工,一般等冬季快要下雪了才会回来,春天返回城里。
每次回来会给家里带回来一些山村里没有的东西,也会给张乐带回来如馅饼,糕点之类的吃食,所以张乐特别喜欢大哥。
而且,两人相差十来岁,没什么争抢之类的,张欢也不挑逗张乐,所以两人关系特别好。
张欢被迎回了屋里,杨秀兰去东屋给大儿子下粉去了,张顺平把二楼打开,放张乐下来。
张乐下来,就冲向张欢,跳起来挂在张欢身上,往张欢背后的包袱里摸去。
“哥,你怎么只带回来衣裳!”
张欢抱着张乐向上抛了一下,没抛动,“又沉了。”
然后,把张乐放下,坐在茶几旁,喝了一口竹筒中的水后说:“我还以为你想我了,没想到是想吃食了。”
“那不能,还是想你的!”
说着,张乐走进东屋,“娘,也给我下碗粉。”
“你这孩子,一碗芋头还不够啊”“这不是又饿了,我......”张顺平帮张欢取下包袱,放到一旁的柜子上,顺便颠了颠,疑惑到:“往日,你回来会带回来一些物件,怎么这会儿就这样回来了?
难道有什么急事!
难道遇见相好的了?
你自己决定就好,我和你娘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是倒插门就行!”
“爹,你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在驿站当工,城里的那些贵人又怎么会看上我。”
“怎么不会?
我儿子踏实能干!
又长得俊俏。”
张顺平仔细看了一眼大儿子说道。
然后摸了两下脸颊,抚着胡子,一手背后,凭栏远眺道:“想当年,我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要不然,你娘也不会嫁到咱家。”
杨秀兰是几里外,杨家寨寨主的小女儿,医巫世家。
凭借着精妙的医术,和对历法的掌握,在整个龙泉山脉多有偌大名望,杨家寨也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土司。
杨秀兰年轻时不仅漂亮,而且能纺织丝绸,善绣画。
张顺平能娶到杨秀兰,不仅年轻时长得俊,山歌唱的好,还擅长营造军械。
同时,也是清溪张家,龙潭杨家两家的联姻。
“爹,我回来也是有正事的,我在驿站打听到,崇阳书院招生,您不是一首希望我读书出息,能去朝廷当士人。
我是没机会了,二弟刚刚好,这次崇阳书院招不超过十岁的学子,可以让二弟去试试。”
“这崇阳书院不是一首是那些富贵人家聚集备考的地方吗?
即便招人,也需要举荐的吗?
怎么会向外开放,还要幼童!”
“只要有城里户籍就行,我在驿站工作了几年,有资格申请,前几天我听到这个消息,便请驿丞担保,入了城籍。
到时,让二弟转到我的户头,就能带他去参加。”
张顺平在屋里来回走着,不一会儿便说到:“等一下,问问你二弟,他虽小,但也有自己的主见,他要是不喜欢读书,即便招上,也是不喜。
更何况,咱家凭着这山水,也不愁吃喝,还不用受那些北人的气!”
山下村落和城镇中的人,大多是从北边迁徙过来的,用来平衡土司等本土势力。
待粉煮好,张欢,张乐,兄弟俩坐在饭桌两边就着酸菜鱼干吃粉。
张顺平夫妇在收拾堂屋,规制竹筐竹条,收纳工具,打扫卫生。
先吃完粉的张欢,用手抿了一下嘴问道:“乐儿,你愿不愿跟我去城里住?”
“嗯?
** **!”
“你先把这一口吃完再说话。”
张乐猛地把粉吸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后说到:“就咱俩?”
“就咱俩!”
“去干啥,我这么小也不能帮你干活,在山上,还能帮爹娘放大青。”
“去读书,去崇阳书院当学生。”
张乐捧起碗,把粉快速吃完,把大哥和自己的碗摞起来说:“读书?
咱爹娘不是己经在教我了?
我现在己经认识好多字了,跑“重羊书院”那么远干什么?”
“你在家读书,只能读些话本,去书院学习,能当大官!”
“大官?
我不去!
每次去见姥爷,看见他桌子上那么多文书,我都难受。
娘给我布置的课业也就一两页,姥爷要看那么多,想想都吓人!”
说完,张乐捧着碗去洗碗了。
张欢跟着张乐出了东屋,去堂屋把二弟的话复述了一下。
杨秀兰听闻后笑道:“他还不懂当官的好处,你自然说服不了他。
大哥儿,你明日跟着他放牛,你告诉他,即便当不了大官,去当了士子,能满天下的到处玩,还会有人给他提供车马费。”
是夜,张乐躺在小吊床上喃喃道:“读书?
读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