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亡护送队
三十匹瘦马垂着头，马鞍上歪歪斜斜堆着褪色的军旗，那些被沙鼠啃噬过的布片上，"镇北"二字只剩半截獠牙状的裂口。
"殿下，前面就是断龙崖。
"王贲压低斗笠，露出下颌狰狞的刀疤。
这个曾统领三百铁骑的侍卫长，如今只剩空荡荡的左袖管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身后跟着的士兵，三分之一裹着渗血的麻布，三分之一缺了耳朵，剩下的人腰间佩刀锈迹斑斑。
萧衍摩挲着霜痕剑的裂痕，掌心突然传来灼痛。
剑柄星纹泛起幽蓝微光，映出远处沙丘上三道匍匐的黑影——是沙匪特有的蜥蜴潜伏姿势。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沙粒从马蹄缝隙间簌簌漏下，在余晖中泛着诡异的银光。
"把夜哨换成三班倒。
"他翻身下马，靴底碾碎几颗风化的骷髅头，"每队派五人去拾柴火，其余人原地筑防。
"王贲瞳孔骤缩。
按常理，流放队伍根本不敢在沙匪出没地生火。
但当他看到萧衍从怀中掏出个陶罐，里面盛着暗红色粉末时，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那是北疆巫医特制的磷粉，遇热会爆出火星，却不会引燃草木。
当夜篝火燃起时，萧衍注意到沙鼠肉干在火中蜷曲成诡异的环状。
他舀起一勺汤，油脂在火光下泛着翡翠般的诡异色泽。
影七教他的辨毒术在此刻派上用场——舌尖轻舔汤匙，苦杏仁味混着铁锈气首冲天灵盖。
"大人，这肉..."年轻士兵捧着碗的手在发抖。
"撒把盐。
"萧衍突然勾起嘴角，从袖中摸出母亲遗留的鎏金香囊。
当苏婉宁缝制的安神香混入肉汤时，士兵们贪婪的吞咽声让他想起实验室里被诱食毒饵的白鼠。
子夜时分，王贲突然踹开营帐。
这个总是佝偻着背的男人此刻如标枪般挺首，残破的衣袖下露出半截蛇形刺青——那是皇室暗卫的标记。
他甩给萧衍个皮囊，腥臊味冲得人倒退半步。
"税务官送来的补给。
"王贲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紫，"里头掺了沙匪的追踪粉。
"萧衍就着火光细看，皮囊里除了肉干还有卷羊皮纸。
当他用匕首刮开表层蜡封时，熟悉的星纹刺入眼帘——与血玉扳指、霜痕剑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展开的瞬间，几只磷粉制成的火萤突然从缝隙钻出，在帐外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沙匪里有能人。
"萧衍将羊皮纸浸入汤中，字迹显形后竟是首藏头诗。
每句首字连起来是"七日后亥时灰岩"，而落款处的狼头图腾，与三日前射向马车的噬魂箭一模一样。
突然有马匹嘶鸣人立。
萧衍拔剑的刹那，二十支弩箭从不同角度袭来，钉入泥地的箭簇泛着孔雀蓝幽光——是西域"鬼面门"的蚀骨箭。
他旋身挥剑斩断钉在帐篷上的弩臂，发现机关枢纽处刻着微型星轨图，与影七那面铜镜的裂痕完全吻合。
"带苏小姐走！
"王贲的吼声混着骨骼碎裂声传来。
萧衍掀开营帐时，正撞见两个沙匪架着苏婉宁往骆驼上拖。
她腕间的翡翠镯正在渗血，那些暗红液体滴落处，沙地突然窜出毒蝎。
霜痕剑第一次发出龙吟。
剑光掠过时，萧衍看到苏婉宁瞳孔收缩成兽类的竖线，她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竟凝成冰晶。
三个沙匪应声倒地，脖颈结着霜花的伤口证明这是北疆巫术。
"上马！
"王贲挥刀斩断缠绕而来的锁链，那些玄铁打造的镣铐在月光下显出北斗七星纹路。
萧衍突然明白为何沙匪总能精准找到他们的行踪——税务官不仅在肉里下毒，还在马蹄铁上刻了引路符。
沙暴来得毫无征兆。
当第一粒砂砾嵌入眼皮时，萧衍将苏婉宁推进沙坑，霜痕剑***地缝固定身体。
狂风裹挟着硫磺味，他看见远处沙丘在蠕动，无数双幽绿眼睛在沙幕下闪烁，那些沙匪的坐骑额间都嵌着青铜镜片。
"坎位三步，震位七尺！
"王贲的暴喝穿透风声。
萧衍凭着记忆中的星象图疾退，原先站立处插满了淬毒的梭镖。
有支暗箭擦过他耳际，钉入身后巨石时竟化作毒蛇盘踞。
苏婉宁突然抓住他手腕。
少女指尖冰凉如蛇，袖中滑落的青铜残片与霜痕剑产生共鸣，剑身裂纹中迸发的蓝光竟在沙幕上投射出星图。
萧衍看到北斗天枢正指向断龙崖某处凹陷，那里隐约可见半截石碑。
当沙匪的嚎叫逼近时，萧衍突然将剑鞘插入沙地。
那些刻满符文的裂痕突然活过来，沙粒如活物般聚合成屏障。
追击者的惨叫声中，他看见王贲割破手掌在沙墙上画符，鲜血竟让屏障泛起金光。
"是北疆镇魔咒！
"苏婉宁的声音发颤。
她腕间翡翠镯突然迸裂，钻出七根银针扎入萧衍穴位。
剧痛中，他听到遥远时空传来母亲的叹息："辰时三刻，灰岩见。
"沙暴停歇时，断龙崖露出狰狞面目。
那些被风蚀的岩壁上，密密麻麻刻着与霜痕剑相同的星纹。
萧衍用剑尖触碰某个图案，整座山崖突然震动，裂缝中滚出个青铜匣。
当他用苏婉宁的银针撬开匣盖时，霉斑遍布的羊皮卷上，赫然是母亲手书的《双生谜》："灰岩非岩，血月照镜，双生劫起，方见真形。
"远处传来驼铃叮当。
萧衍握紧匣中半枚青铜钥匙，看向正在检查马匹的王贲。
侍卫长残破的衣袖下，蛇形刺青的尾巴正悄悄缠上苏婉宁的翡翠镯。
血色黎明的帷幕后，真正的杀局才刚刚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