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每年农历十五的“祭诡日”。
当太阳沉入地平线,整个村庄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连夜枭都止住了啼鸣。
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把门窗关得死死的,用符纸封缄,甚至连呼吸都尽量压低,仿佛害怕惊动某种存在。
苏长屿跪在村中唯一的庙堂前,双手紧抱着一只陈旧的陶罐。
陶罐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破碎。
罐口被红绳封住,缠绕得极为严密,仿佛在压制什么。
他低垂着头,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耳边是村长那嘶哑的声音:“长屿啊,这是你的命,别怨,别悔。”
苏长屿没有回答,他的眼神空洞,像被掏空了灵魂。
他今年十五岁,刚满一年被选中为“献子”。
从他记事起,村子每年都会献上一名“祭品”,送入庙中,而这些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大人们说,这是为了“敬神”,为了换取村庄的平安,但苏长屿并不信。
他记得几年前,有个比他稍大的少年偷偷从庙中逃了回来,但那少年的身体己经完全扭曲,像被撕裂又胡乱拼接的玩偶。
没过多久,他就消失了。
村里人对此避而不谈,仿佛忘记了他的存在。
而现在,这一切落到了苏长屿头上。
“孩子,起来吧。”
村长干枯的手掌搭在他的肩上,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走进庙中吧,‘神’会保佑你的。”
苏长屿抬起头,看了一眼村长。
他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像一张苍老的面具,眼中却没有一丝暖意。
村长并不看他,而是盯着陶罐,眼中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苏长屿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想逃,可腿像灌了铅。
他不敢挣扎——村里的“祭品”从未有人成功逃脱过,反抗者只会遭到更可怕的命运。
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那是一扇沉重的木门,漆黑发亮,上面刻满了符文,像无数眼睛在冷冷注视着他。
门后是一片黑暗,深不见底,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
“进去吧。”
村长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催促和某种隐隐的不安。
苏长屿咬紧牙关,双手抱着陶罐,颤抖着站起身。
他一步步走向庙门,脚下的青石板冰冷刺骨,每走一步,心中的恐惧便多一分。
踏入庙门的那一刻,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
庙堂之内黑暗吞噬了一切,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显得遥远。
苏长屿站在原地,手中的陶罐忽然发出微弱的震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他想松开手,却发现罐身像长在了手心里,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谁——谁在这里?”
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没有人回应,只有低沉的呢喃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像无数人在耳边轻语,却没有一句话能听清楚。
他试图看清周围,但黑暗浓得如同墨汁,甚至感觉不到光的存在。
突然,地面震动了一下。
苏长屿脚下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他低头一看,发现青石板上浮现出一圈淡红色的光芒,那光芒像血液蔓延,迅速勾勒出一个复杂的阵法。
阵法中间缓缓升起一个人影,那人影模糊扭曲,看不清面貌,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带来了?”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庙堂内,像是首接敲击在脑海中。
苏长屿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陶罐。
那声音显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罐里的东西说的。
“不是我自愿……”陶罐中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怨恨,“是他们逼我的。”
苏长屿大惊,他从未听过罐中发出声音。
冷汗顺着额头流下,他不敢动,也不敢问,只能站在原地,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黑暗中,那模糊的人影忽然伸出一只手,指向苏长屿。
手指细长,像枯木枝桠,指尖散发着诡异的幽光。
“代价……付清了吗?”
那声音冷漠无情。
苏长屿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感觉到,那幽光像针一样刺入了自己的额头。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像被冰冻了一般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涌入了一股狂乱的记忆画面:鲜血、尖叫、撕裂的身体,还有诡异而扭曲的怪物,它们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疯狂地咆哮着。
当一切平静下来时,他发现自己己经跪倒在地,身体虚弱得像是一具空壳。
而那模糊的人影渐渐散去,只剩下最后一句低语回荡在空气中:“你的命运,己与你无关。”
诡物现身苏长屿猛然睁开眼,发现手中的陶罐己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着冷光的面具。
面具冰冷刺骨,像金属却又轻如羽毛,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隐约呈现出扭曲的人脸形状。
他试探性地伸手触碰面具,却听到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戴上它,你才能活下去。”
那声音不像是从外界传来的,仿佛是首接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的。
他怔怔地看着面具,片刻后,伸出颤抖的手,将它缓缓贴近自己的脸……面具接触皮肤的一瞬间,苏长屿感觉一股冰冷的液体顺着面具的纹路蔓延到了全身。
他的视野变得模糊,但隐约能感受到,有一种力量涌入体内,仿佛让他活了过来。
与此同时,庙堂的黑暗渐渐消散,石门缓缓打开,寒冷的夜风灌了进来。
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身后的庙门“砰”地再次关上,而村子里,却一片死寂……章节尾声村子外的山林间,一对诡异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苏长屿。
那目光带着贪婪和兴奋,像在等待着什么。
“新承诡者……真是稀罕的好猎物。”
一个低沉的笑声在夜风中响起,很快便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