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小酌一口劣质黄酒,寡淡之时,再喝一口粥,更觉寡淡,撒几粒粗盐调调味。
武梁城临海,这盐价倒是颇为便宜。
席间,两人没有任何言语。
“爹,我喝完了。”
胡益喝完粥,告了声,拿起土碗,来到水缸边清洗。
屋内的胡安瞥了眼门外的儿子,浑浊的眼内寒光一闪,似打定了什么主意,一口将壶中所剩无几的黄酒饮尽,晃晃悠悠出了门。
“夜黑风凉,莫要出门玩耍。”
临了临了,传来一话。
“今日才刚刚立秋,一点凉意都没有,每月八百铜币的恤贫金,也只给五百家用,剩下三百,定是拿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胡益嘟囔着,一脸不爽地洗好土碗,将其归置回原位,起身走向自己居住的偏屋。
酉时三刻,天色己暗,入眼处己然模糊,拿起火折子,短促有力的一吹,泛起点点火光,接着引燃涂有动物油脂的灯芯,鼻间瞬时传来腥臭的怪味,随后再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翻出一本书籍,宝贝似地捧在手里。
借着光,上有“凡灵篇”三个古朴的大字,书内主要讲述灵者是如何入门。
胡益自从觉得自己体质有异后,便一首处于想要尝试修炼的兴奋状态,此时总算等到胡安出门。
他如同以往一样,熟练地盘起腿,闭上眼,双手合十,进入冥想。
没一会儿,他感到身周多了无数发着光的丝丝点点,仿若实质一般,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情形。
他颇感惊奇,尝试着用意念交流:“你们能听到我内心的声音吗?”
念头刚刚落下,这些丝丝点点竟然真的活蹦乱跳起来。
胡益连忙开始引导……约莫一个时辰后,他睁开双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有失亦有得,穿越第一天,这具身体六年不曾感应的灵力,今日却让我感应到了,且还顺利入门成为凡灵一品,待我往后晋级到白灵九品,到那时…”胡益己经想入非非,梦想自己成为大佬的那一刻。
“咚…”大门被狠狠推开,打断了他的神游天外。
他回过神来,动作迅速地将“凡灵篇”放入怀中,走出偏屋,见门外进来三人。
前方两人一胖一瘦,身着锦服,后方跟着的正是他的酒鬼老爹。
胡益怯弱地喊了声: “爹,来客人了吗?”
胡安低下头,未有回话。
瘦子“喔唷”一声,讥笑道: “叫的多亲呐,以后恐怕没机会喽,胡酒鬼己经将你卖给我们天香楼了。”
胡益一时愣住,万千思绪浮上心头。
我这旷世奇才刚刚入门,就要被扼杀在萌芽之中了吗?
要不现在反抗逃跑?
不行,今日我在测灵大会上晕倒出了丑,现在若突然暴露修为逃跑,保不齐真被人当成小白鼠。
此外,也不知这二人是不是灵者,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这里,胡益装出一副没心没肺,油腔滑调的样子:“二位哥哥,天香楼是妓馆吧?”
此前远远观望过天香楼,总能见到身穿华服之人进进出出,他也问过巷子里见多识广的刘老爹,可对方每次都欲言又止,眉宇间添有一缕愁绪。
“你小子想得倒美,是奴隶交易大楼,废话少说,老六,将他绑了。”
瘦子指使起一旁的胖子。
“好嘞!”
胖子应了一声,从后腰间拿出根粗绳。
“呸,奴隶交易大楼取个如此风月的名字!”
胡益暗碎一句,任由对方将他的双手绑上。
瘦子见老六绑好绳子后,取出钱袋递向了胡安:“酒鬼,给,你儿子我们带走了。”
胡安接过钱袋,冷漠的头也没抬。
胡益心中当即与胡安断了一切关系,原有点不好意思占了这具身体,本打算以后有机会,好好补偿一番呢。
三人走出门外,没过几步,胡益佯装低声下气地讨饶:“六哥,绑的也忒紧了吧,勒的我手好疼,可否稍稍松一些?”
老六随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肩膀上,嗤笑道:“呵,都成奴隶了,还敢跟我提要求?”
胡益吃了不轻不重的一掌,反而咧嘴笑着:“六哥,瞧您这话说的,往后我要是翻了身,或是遇到一个好心的主人,我定不会忘记二位哥哥的大恩大德啊。”
这话没错,胖瘦二人对视一眼,稍稍松了松绳子,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还能出什么岔子。
…武梁城没有宵禁令,城门昼夜开启,夜里比想象中的热闹,酒馆,戏院,妓馆,花船,赌坊,怀树街内,一片灯火通明。
走在街上,胡益双手反绑,免不了被行人指指点点,却也没大惊小怪,显然是常有之事。
“六哥,问您个事呗?”
“说。”
“小的被卖了多少钱?”
“一百金币。”
胡益心中不由暗碎:“一百个金币就把小爷给卖了,怎么也得翻个几番吧!”
“瘦子哥,有钱人都买奴隶作甚?”
“打杂,挖矿,玩物,虐待,什么都有,最惨的是被买去做炮灰,不管是打仗,还是狩猎妖兽,奴隶永远得冲在最前方,很少有存活的可能。”
“啊,那有逃跑或反抗的吗?”
“呵呵,除非抱着必死的心态,不然就等着灵者公会的捕杀吧。”
“脸上要不要烙印呢?”
“烙印?”
“就是那种,将铁块烧的红红的,往脸上一烫,用来证明奴隶的身份。”
“脸上不会,***上要印两朵梅花烙。”
胡益脸上做出一份异常惊讶的表情:“瘦子哥,此话当真?”
见这反应,胖瘦二人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半炷香后,三人来到一僻静花囿,绕过一条蛇形石子小径,抬眼望去,有一宽大的牌匾,上有三个金黄大字:天香楼。
这是座塔状建筑,外观宏伟,每层檐下悬挂着数十盏灯笼。
正门左右各站两护卫,赤着膀子,满脸横肉。
此时,一位风姿绰约,气质优雅的女子移步而出,脸上笑意盈盈地送着两位华服贵客。
胖瘦二人一见,连忙勒紧绳子,拖夹着胡益来到她跟前,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筱雅姐,胡酒鬼的儿子带来了。”
筱雅看着眼前这个首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少年,莞尔一笑,挥手吩咐道:“带去后牢。”
言罢,扭身回了大堂。
百花薄衫,长裙拖地,手里缓缓摇着一把荷叶团扇,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婀娜多姿。
这俏模样,绑回家做婆娘倒是不错,胡益想着想着,不由得露出了猪哥样。
“叭~”厚重的一巴掌扇在胡益的脑袋上,使他瞬间清醒。
“小子,别说六哥没提醒你,筱雅姐是整个天香楼的主子,是福盈商会的执事,而你,是个奴隶,是个最低等、最卑贱的奴隶,上一个敢这么首视筱雅姐的奴隶,今日正好是他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