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秋季，财主家都会开始屯柴迎接冬季，每十斤柴可以换取一文钱，这是林无尽每年能赚到最稳定的钱财。
他在山中一天能捡几十斤柴火，自己留下一些碎干柴，好的全都拿去卖，运气好的话一天能兑换五文钱，可够他两天的干粮钱。
像昨天，他的运气就很好，好柴起码有六十斤了，足足能换取六文钱。
林无尽推着木车沿着土路向着村中走去，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那个曾经每天期盼着清晨送柴的他，脸上己经没了往日轻松愉快的模样。
随着木车进入村子内，周边开始有村民出来，特别是一些练武的孩子，己经开始跟着大人训练起来，岁数小一点的孩子在一边呐喊助威。
林无尽看着那些练武的孩子眼中很是羡慕，当年他父亲还是书生教书的时候，他每天早上也是如此。
可人生太过无常，一场大火烧毁了他童年的梦。
要是没有那场大火，他娘亲也不会死，父亲也不会为了救他被烧毁的房梁砸断腿，而他就会通过练武进入城中的城卫队，护佑一方百姓，威风八面，他的家庭也会因为母亲的聪慧成为村子第一家大户，媲美现在的财主。
看着那些孩子，林无尽叹了口气，稍微用力加快了步伐。
财主家位于村子中间，是一处气派的西合院，院墙都是用完整的石块砌的，看着都十分结实，远不是木屋能比拟的。
林无尽推着木车来到西合院门前,看了眼天空太阳的位置，此时应该在辰时三刻，时间刚刚好。
他上前用手拍了拍房门，喊道：“周爷，小尽给你送柴来了。”
不多时，院子内传来声音。
“好，这就给你开门。”
房门打开，一位胖妇人走出来。
林无尽看到妇人，赶忙露出微笑，喊道：“夫人好！”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扛起整个家庭，为人处世还是拿手的。
胖妇人笑着点点头，看了眼木车上的干柴，说道：“来，把柴搬进来吧！”
“好嘞！”
林无尽应一声，赶忙抱起车上己经捆好的干柴往院子内搬。
几个来回后，林无尽把柴火搬完，财主周安业也从屋内走了过来。
“周爷！”
看到财主，林无尽赶忙恭敬地叫上一句。
周安业很和蔼地笑了笑，看了眼旁边堆在地上的干柴，道：“嗯，今天的柴很不错。”
“昨天运气很好，遇到的都是好柴。”
林无尽抓着头说道。
“呵呵，你爹呢？
怎么样了？”
周安业随口问了一句。
闻言，林无尽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昨天有人跟我说你爹一瘸一拐颠簸着去了灵庙，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吧？”
见林无尽没说话，周安业又问了一句。
林无尽低着头沉默了一息后，低声说道：“我爹昨夜己经走了。”
听闻此话，周安业哀叹一声，对着身边人说道：“夫人，去给孩子拿三十文钱。”
胖妇人看了眼林无尽也是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林无尽抬头看向周财主，赶忙拒绝道：“周爷，我这些柴要不了那么多钱的。”
周安业摇摇头，说道：“这钱不是给你，是给你爹的，当年我跟你爹是一个私塾的学生，有着一些交情，如今他走了，我应当给他拿点。”
林无尽看着周安业，沉默一息后，深深弯腰鞠了一躬，道：“谢谢周爷！”
世间能有一个祭奠父亲的人，这人还是村子的财主，他作为儿子很感激。
看着如此懂事的林无尽，周安业又轻叹一声，说道：“这是应该做的，未来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过来，我能帮会尽力帮。”
林无尽听着这关心的话语，眼眶湿润了，吸了一下鼻子，再次对着周安业鞠了一躬。
不一会儿，胖妇人拿着三十文钱过来。
“小尽啊，这钱存着点，别乱花，等过年给自己改善生活，换一身厚衣服。”
“谢谢夫人！”
林无尽弯腰双手接过三十文钱，很是礼貌。
收下钱后，他又主动帮财主把柴火搬到柴火房摆好。
忙完所有后事才告别了财主，准备回家。
可就在他要走的时候，财主又叫住了他。
“哎，小尽，你爹昨天去了那灵庙后，灵庙就没了灵气，你可知道你爹在里边发生了什么吗？”
闻言，林无尽疑惑了一下，之前也有人去灵庙献祭，可灵庙的灵气都没有消失。
“难道是因为爹爹换取了东西，导致灵庙没了灵气？”
刹那的思考，他赶紧撇掉脑中的想法，转身对着周财主道：“我不知道我爹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告诉我。”
“那你爹临走前有没有给你交代什么？”
林无尽又想到了爹送给他的玉佩，心中生出一丝犹豫，那玉佩现在就相当于他爹，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外人，哪怕是对他有恩的周财主。
一息后，他摇摇头道：“周爷，我爹什么都没跟我交代，我捡完柴回来我爹就不行了。”
周安业盯着林无尽的眼睛，片刻后说道：“行，既然什么事都不知道，那你就回去吧。”
没有再被询问，林无尽如释重负，冲着周财主点点头，推着木车向着家里走去。
回去的路上，村里外出的人多了起来，一些孩子在街上跑着玩。
林无尽看到这些乱跑的孩子，逐渐把头埋低。
这里边有几个孩子嘴巴不干净，他不想听那些话。
可走着走着，还是被两个孩子看到，跑了过来。
“哈哈，尿不尽又来送柴喽！”
“尿不尽，尿不尽，送完柴后去尿尿，尿尿永远尿不尽。”
“尿不尽去捡柴，捡柴路上摔个狗吃屎，狗吃屎啊狗吃屎，吃得尿不尽一顿饱。”
两个孩子十一二岁，拦着他开心地喊着编出来的脏话。
林无尽听着这刺耳的话，心中尽是无奈和憋屈。
他不敢发怒，这些孩子都有些家底，他要是以大欺小绝对会遭孩子家长毒打，他不想受伤，只能继续忍着这些孩子的嘲笑。
“窝囊废，被侮辱屁都不敢放一个。”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句更刺耳的声音。
林无尽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少年。
看到少年，他愣了一下。
这人模样没怎么变化，他一眼就能认出，名叫石武跟他一般大，都是十八岁，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可自从他家里出意外后，石武被送进了城，他们就没再见过，听说最近刚从城里回来，还在城卫队做了预备队员，前途一片光明。
“看什么看，有种就骂回来！
窝囊废！”
石武抱着双臂，眼中闪着冰冷。
林无尽嘴巴张了张嘴巴，没有开口。
曾经的石武是那么好，总是照顾他，可现在竟变成了这般模样，他心里有些发酸。
“窝囊废，窝囊废，尿不尽是个窝囊废。”
有了石武的话，两个孩子跟着又喊了起来。
林无尽咬着牙，低着头，嘴里嘀咕道：“让一下，我要回家。”
“我们不让，略略略……”两个小孩站在木车前吐着舌头笑得很欢。
林无尽无奈只能换个方向向前走，但又被小孩们拦住，这一刻他心中生出了怒气。
“撞上去他们就老实了。”
石武在一边喊道。
林无尽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小男孩，握紧了车把。
“来，你撞啊！
窝囊废。”
两个孩子继续吐着舌头，完全不怕。
被如此戏弄，林无尽咬着牙嘴唇有些颤抖。
“撞他们！”
石武在一边怒喝一声。
被石武这么一***，林无尽心中真就有了一丝冲动。
也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笑喊声。
“哈哈，我发现尿不尽的老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