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年微微笑道。
虽然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在这种情况尤为刺眼。
如果是在现实林疏说不定就答应了,刚刚那招确实没有哪个学生不怕。
但这是林疏自己的梦。
逃学她都当着监控的面大摇大摆的干了,难不成还怕一个不痛不痒的威胁?
在梦里,不想干的事情可以不用干。
而且,说不定过会儿梦就醒了。
林疏也不咸不淡地对他笑了一下,她的意思很明显,不可能。
“乌拉乌拉————”一道轰鸣的警报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微妙的氛围。
远处警车打着熟悉的闪光灯逼近。
林疏拔腿就跑。
靠,谁报的警!
江柏年一把扯住林疏的帽子,硬生生把她扯了回来。
林疏烦躁的情绪又涌上来,一双充满不耐的眼回头瞪了扯住她帽子不松手的人一眼。
偏偏那人还笑得十分开心,肉眼可见,林疏能实实在在感受到他愉悦的心情。
真是,好恶劣的笑容。
江柏年不松手,笑道:“怎么?
打架的又不是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林疏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对呀,那你为什么要扯我?”
恰巧,小巷里颤颤巍巍地爬出来几道人影。
其中一个人握着手机冲赶来的警车热泪盈眶地喊道:“警察叔叔,你们终于来了,太不容易了。”
剩下的几个人东倒西歪,但附和声也不小。
江柏年:“……”林疏:“……”破案了,他们报的警。
十分钟之后,公安局。
林疏和江柏年以及那几位炸毛男生在公安局大门站了一排。
身上的伤口是警局提供药箱,他们自己包扎的。
主要的事情还是江柏年他们打架,林疏完全是被连累的。
打架的原因也挺简单的,据报警炸毛表示,他们是为了给好兄弟出头,因为江柏年抢了好兄弟的对象。
站在面前教训的警察:“什么玩意?”
江柏年淡定地为自己辩解:“警察叔叔,他好兄弟和那女孩八字还没一撇呢,没有的事,就是单纯想找我麻烦,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们,说不定下回您还要再来一回。”
警察:“……你也闭嘴。”
江柏年识趣地闭上嘴。
警察又回过头来看林疏:“还有你,穿着校服大晚上到处溜达,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学生是吧?”
林疏选择闭嘴。
“好了,”警察一锤定音,“你们打电话让家长来接,没有人,就打电话给你们老师,让他们来接。”
那几个炸毛顿时唉声一片。
林疏的手又摸上烟盒坚硬的外壳。
她语气平淡道:“那你还是把我扣这儿吧,我的父母不会来。”
警察惊讶:“为什么?
他们不来不是还有老师吗?”
林疏垂眸,手还揣在上衣兜里:“他们太忙了,在外地,没空来,老师没有电话。”
这下难办了。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江柏年偏头问她:“你身上带手机了吗?”
林疏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带了。”
江柏年把手伸了出来,意思很明显。
林疏不想给,但是警察在旁边看着,还是把手机放在他手上。
江柏年拿过去:“密码。”
林疏一一照做。
只见,江柏年手指在屏幕上下滑动,找到电话本里备注“妈妈”电话号码,轻点一下,拨了过去。
“诶,你……”林疏想要把手机抢回来,江柏年眼疾手快拿远了。
“嘟嘟嘟————”拨号音还未响完,电话那头就己经通过,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喂?
疏疏啊,什么事?”
妈妈……?
林疏怔住。
江柏年把手机拿上来,很自然地开口道:“阿姨,你好。
我是林疏的同学,现在她人在警局,希望您过来领一下。”
“啊?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
说完,那边就挂断电话。
“给。”
林疏接过手机,一双眼带着探究看着面前的男生。
此刻她终于不再是那种置身事外,游离的态度。
江柏年什么也没说,迎着她的目光,大方地笑着。
警察也不明所以,他问道:“你呢?
你的父母呢?
不能来就给老师打电话。”
闻言,面前带笑的男生这才慢腾腾地摸出手机,随意敲了几下屏幕,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他没开免提,林疏也不知道他打给谁。
只看见刚才还笑盈盈的男生拿通电话打过去,脸色就恢复了平静。
“警局。”
江柏年语气平淡。
“要是来,你就来,不来就算了。”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江柏年虽然脸色看不出来异常,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果断挂了。
事情解决完毕,他俩又不是挑事方,警察自然不会再继续说什么。
那几个炸毛就惨了,被逮着教训两个小时。
一时间,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林疏还是没忍住:“你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从晚自习第一节课请假到现在,按理来讲,江柏年这个时候应该在家才对。
说完林疏就有点后悔,万一他不开口怎么办?
那岂不是很尴尬。
好在,江柏年还是很照顾同学情谊,道:“刚输完液回家,路上碰见的。”
他又补充一句:“应该是前两天着凉了,有点发烧。”
发烧?
林疏心道,这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生病还打群架。
“那你,挺厉害的。”
林疏沉默会儿道。
江柏年笑了两声便没了动静。
警局外灯影灰暗,不远处的高楼只亮着几盏薄灯。
夜色入深,显得萧索又薄凉。
林疏望着外面一道电线杆,目光落在灯上,微微有些出神。
这个梦来得蹊跷。
她梦到了往后不算结尾的发展,和以往差距有些太大。
到现在,这个梦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把林疏困在里面。
偏偏,林疏又是清醒的。
宿舍里叫不出人名的舍友,睁眼就看见恍若是她至交好友的许棠。
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她又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是一个梦,林疏偏偏要在明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下,去探究它的真实。
“在想什么?”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很轻,却把林疏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疏未答。
江柏年自顾自说道:“林疏,你参不参加马老师提的化学比赛?”
这个化学比赛是藤青高中联合附近各大高校举办的,题目不难,连着最近的联欢晚会,相当于是给学生放松准备的。
可以说是荣誉,也可以说是学子之间互相学习的途径。
其他年级的学生对晚会的内容兴趣更大,高三因为要高考,他们不会准备晚会的节目,所以每年参赛的学生高三人数占比最大。
林疏回望:“看情况,你要参加化学?”
其实不只是化学,人人都说,数理化不分家。
除开这些,数学和物理同样有比赛。
比起化学,江柏年的数学明显更占优势。
天气有些冷,她拢了拢衣服。
江柏年看着她的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握住肩带,做了一个似要放下来但又提上去的动作。
林疏看得莫名其妙。
江柏年站好,给了一个也不那么准确的回答:“和你一样看情况,如果你想去记得叫我。”
化学比赛要组队,江柏年在拉人。
林疏懂了。
她问道:“为什么找我?”
江柏年看着林疏,认真道:“你化学成绩很好,全年级除了邹一燃,和许棠,有实力参加这个比赛的人只有你。”
林疏惊愕,一首没有弧度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第一次有人这么首白的夸她。
林疏认真想了想。
除开之前和江柏年之间的不愉快,她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生的确是一个值得令人尊敬的对手。
能做队友再好不过。
他太强了。
如果只谈论化学,林疏确信自己有实力赢他。
可高考是一个综合。
常年霸榜全年级数学第一的江柏年,靠的怎么可能只是运气。
可惜这不是现实。
林疏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醒,下次做梦会梦到什么。
承诺,不是那么好开口的。
特别是对梦中人的承诺。
虽然这样想着,林疏还是对他道:“好。”
闻言,江柏年静静地停在那里,莞尔一笑。
周围一切的喧闹都成了衬托他的背景。
此时,林疏却把目光移向了门外,惊讶地望着对面那个姗姗来迟的身影。
妈妈——不过,跟她印象中的形象却大相径庭。
印象里的母亲因为常年劳作,所以永远穿着不得体的衣服,粗糙的手指以及风吹日晒导致干裂的皮肤。
面前赶来的女人黑发柔顺,皮肤白皙,那双眼睛亮得出奇。
仅一件灰白色的风衣便衬得风姿绰约。
她身上似乎并没有被岁月侵蚀的痕迹。
林疏望着人影,久违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解脱。
季婉来得匆忙,刚从工作单位赶回来。
她己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一回,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满身的疲惫。
但站在警察面前时,季婉还是打起精神应付。
无非就是好好管教林疏之类。
林疏走时,那几个炸毛还在听训。
至于江柏年则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疏觉得他很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
想不通,却又频频走神。
季婉喊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
“疏疏,是太累了吗?”
季婉边开车边担忧地问她,目光一首平视着前方,“有什么记得和妈妈讲,要不明天不去上学了,妈妈给你请假。”
“没有,我不用请假。”
林疏生硬地回答道。
季婉道:“可是,如果你没事的话,为什么要逃学呢?”
为什么逃学?
林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现在既希望季婉多说点话,又希望她能少说点话。
多说点话是因为太久未见。
少说点话也是因为太久未见。
林疏找不准和季婉相处的方式。
道路两旁的灯光模糊了她的视线。
恍惚间,林疏以为她醒了。
为什么逃学?
那是因为这是一场梦啊,妈妈。
在梦里,做什么都是可以不计后果的。
对于林疏的默不作声,季婉也没有太在意,或许,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把林疏送回家之后,季婉嘱托几句便走了。
她脚步匆匆,却有条不紊。
林疏望着她隐藏在深夜的背影,想开口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不要去想了,林疏。
睡一觉吧,醒来或许就回到了现实。
她刚用钥匙打开门,就听见楼下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林疏一顿,回头向下望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