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第三次把手机锁屏又点亮,蓝光映着他下巴上新冒的胡茬。
走廊尽头有推床碾过地砖,金属轮子咔嗒咔嗒的响动撞在墙上。
"姐,我真得回公司。
"他扯了扯领带结,拇指蹭过真丝面料上的暗纹,"王总下午要听项目汇报。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我盯着他西裤膝盖处熨烫笔直的折痕。
玻璃门映出我们俩的影子,他肩上还沾着会议室带出来的碎纸屑。
"爸还没过危险期。
"我说。
他转身要走,皮鞋尖在地面拧出半个圆弧。
我伸手拽住他西装后摆,意大利羊毛料子在掌心皱成一团。
监护仪的红光透过观察窗投在他侧脸上,像道没擦干净的血痕。
"上次心脏支架手术的钱是我垫的。
"我的指甲掐进掌纹,"这次该你了。
"他甩开我的手,腕表表盘闪过冷光。
电梯叮咚声吞没了后半句话,金属门合拢时我看见他对着镜面整理领带,食指把金利来商标摆正。
护士站传来纸张翻动的响动,我数着地砖缝里的黑点。
第三十二块砖裂了道口子,去年冬天父亲就是在这儿摔的髋骨。
他当时攥着化验单说要省钱做理疗,石膏都没打全就出院了。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护士举着单据喊:"32床家属预缴费用!
"橡胶鞋底在地板上蹭出短促的吱呀声,我接过单子时发现手指在抖。
六万七千八百三十元,小数点后面的零头被红笔圈出来。
弟弟的皮鞋声又响起来,我抬头看见他捏着咖啡纸杯。
"忘拿车钥匙。
"他摸向西装内袋,金属钥匙串撞出清脆的响。
纸杯上的星巴克美人鱼咧着嘴笑,热气在他下巴上凝成水珠。
"顺路买的。
"他把纸杯搁在消防栓箱顶,"卡布奇诺,双倍糖。
"褐色液体在杯口晃出涟漪,我盯着浮沫组成的笑脸:"爸最讨厌浪费。
""随你。
"他按下电梯键,"记得把死亡证明扫描件发我,单位请丧假要证明。
"不锈钢门把手的凉意渗进指节,我推门时听见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
父亲躺在七号床,鼻氧管被呼吸打出白雾。
护士调整输液管的速度,软管里淡黄色液体一抖一抖地流。
"血压还在掉。
"她掀开被角查看导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