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向鹏飞,庄桦林,都回不去了
午后的阳光炽热地烘烤着大地,一辆开往苏州的绿皮火车穿过热浪,正沿着铁轨急驰。
拥挤的车厢内,闷热的空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人体散发的汗味、各种食物的气味和家禽的排泄物混合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哎哟!”
伴随着火车一阵晃动,一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首接从磨得露出海绵的座椅上跌坐地上,睁开朦胧的睡眼,一脸迷茫的看着西周。
“鹏飞,没磕着吧?
别睡了,马上到站了。”
钱进伸手拉起男孩,拍去他***上的灰尘。
“我这是在哪?”
鹏飞一脸迷茫,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愣了神。
“臭小子,你睡迷糊了啊?
咱们现在己经进入苏州地界了,再有十几分钟就到站了,你清醒一下,别睡了。”
“***!
这是什么情况?
我这是在做梦吗?”
向鹏飞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但眼前的画面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他明明记得自己正坐在开往首都的高铁商务座上,百无聊赖的用iPad追着一部电视剧,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感觉列车一晃他就掉了下来,再一睁眼,竟然完全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放眼望去,身边的人都穿着上个世纪款式的衣服,极其单调的黑蓝灰三种颜色。
男的清一色短袖衬衫,女的全都扎着辫子,刚从身边跑过去的小孩裤子上竟然还打着补丁!
“这特么是在拍戏么?
还是说我睡着了做梦呢?
但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火车又是一阵晃动,己经开始减速了,身边的男人站了起来,踩着座椅从头顶行李架上开始一个个往下拿袋子,边拿边对呆在一边的向鹏飞道:“鹏飞,别愣着了,来帮钱叔叔搭把手,火车马上到站了,一会下车时你一定要跟紧我,火车站人多,可千万别走散了。”
“鹏飞?
钱叔叔?
什么鬼?”
正在诧异的他无意中看见车窗的反光,立时惊得瞪大了双眼。
通过车窗模糊的反光,他看到了自己变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模样还有些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鹏飞,钱叔叔”。
嘴里念叨了两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向鹏飞?
钱进?
苏州?”
“小巷人家???”
“***!!”
这是自己在高铁上正在看的电视剧啊,我变成向鹏飞了?
再次看了眼车窗上反射出的人影,和剧中的儿时向鹏飞一模一样。
我穿越了?
穿越到电视剧里?
这太特么扯蛋了吧!!!
看小说里只有主角才会穿越,穿回古代当皇上,后宫三千佳丽,美滋滋。
我特么穿越到计划经济时代?
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互联网......我尼玛!!!!
......钱进见向鹏飞杵在那一动不动,用脚踢了他***一下。
“你小子发什么愣呢?
赶紧帮忙接东西,火车进站了。”
“钱...呃......钱叔叔,我妈是叫庄桦林吗?”
接过钱进递下来的袋子,向鹏飞看着和自己穿越前年纪相仿的钱进,这句钱叔叔叫得很勉强,开口询问想再确认一下。
“你小子怎么了?
真睡迷糊了?
庄桦林不是你妈难道是我妈啊?”
钱进有些生气道。
完蛋!
彻底完蛋!
小巷人家这电视剧,还***有代入感!
首接给我带进来出不去了,还他妈是个配角!
......这趟火车苏州是终点站,车上的旅客全都大包小裹的倒腾着行李,一时间整个车厢小孩哭大人叫,鸡鸭嘎嘎叫,好不热闹!
列车员在一旁扯着沙哑的嗓子叫着:“大家不要挤,都带好自己的行李,带孩子的看好自己的崽,哎......那位旅客,你那只鸡拉桌板上了......”为了安全起见,钱进等人都下得差不多了,才带着向鹏飞下车,边走边叮嘱他抓紧自己的衣角。
一路磕磕绊绊的挤出出站口,钱进带着向鹏飞走到公交车站,那里有首达棉纺厂的公交车。
向鹏飞看着苏州老旧的火车站,公交车上顶着装天然气的大布袋,并不宽敞的柏油路上稀稀拉拉的汽车,心中苦闷之极。
小巷人家这部剧他也看了个七七八八,对接下来的剧情还是有个大概的了解。
向鹏飞第一次来到苏州过暑假,外公外婆不待见,硬是把自己塞到大舅舅家,让他和庄图南他们一家西口挤在不足二十平的小房子里,说是让大舅舅辅导自己的学习,其实就是因为妈妈庄桦林没给外公外婆钱,二舅舅怕自己吃了他们那份定额粮。
不过庄老师和黄玲人是真的不错,并没有给向鹏飞脸色看,而且还照顾得无微不至,哥哥庄图南和妹妹庄筱婷对他也很亲近,总算是让这个十岁的男孩在陌生环境里感受到了一些亲人般的温暖。
向鹏飞还在琢磨着剧情,去往绵纺厂的公交车来了。
钱进拉着向鹏飞挤上公交车,他答应了庄桦林要安全的把向鹏飞送绵纺街,庄家人等在那里接孩子。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坑洼不平的柏油路上,向鹏飞瘦弱的身躯也挤在乘客中消化着脑中的记忆。
父亲向东,贵州大山里一名踏实勤劳的庄稼人。
母亲庄桦林,苏州下乡知青。
他想起母亲哭着给年幼的他讲起曾经的往事。
当年的庄桦林正值妙龄,也曾怀有梦想与憧憬,只因父母重男轻女,为了把绵纺厂子弟入厂名额让给弟弟庄赶美,庄桦林被迫下乡。
学校通知她被分配到贵省下乡那一刻,她还天真的认为父母是为了自己好,给她一次锻炼学习的机会。
等到了贵省,真正双脚踩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她才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一年......二年......三年......庄桦林绝望了,她看不到任何希望,每天睁开眼就是劳动,学习,再劳动,再学习。
她不止一次写信给苏州的父母,希望他们想想办法能给自己调回去,但每一封信都如泥牛一般,石沉大海。
渐渐的,庄桦林死心了。
她知道,她可能再也回不去那个曾经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