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和大师在江盛坊外喝半个时辰的茶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等赌场里的你大杀西方啊!
可惜了,”宋悬青也笑了,“你从江盛坊里出来,身上一点银两都没了,连裤子都抵在赌坊里,啷当着你那脏东西就往街上闯,就这,你还敢说你没去赌?”
刘西张开嘴,又闭上,眼神不住地朝自己的老婆身上看。
“……二莲,你替我……”二莲扭过头去,她也知道,自己这男人没得救了。
“既然如此,师爷,从酒楼的后厨弄一张桌子,两把剁刀,再搬个炭盆出来。”
宋悬青挠了挠头,“哦对了,好像这酒楼是养了条土狗吧,一并牵来。”
师爷点点头,几个兵丁立刻照做。
刘西登时吓得在泥里疯狂扭动,力气如此之大,绑他手脚的破布眼见就要被他扯开了。
有兵丁想要上来制止。
寒光闪过,一把匕首顶住了他的喉结,刘西消停了下来。
西目相对,宋悬青笑吟吟的看着他。
原本平静的人群立即倒抽一口凉气,谁也没想到,这文样公子哥儿袖中竟然藏有如此兵刃。
无名僧站在宋悬青身后看的真切,刀尖己经刺进了刘西的皮肤,一滴血渗出来,滴在泥水里。
“大师!
他要杀我!”
刘西发狂的大喊,全然不顾这会导致刀尖可能会一步刺破他的喉咙。
“师爷,你们官家怎么能放任他在这里草菅人命!?
难道富家公子就可以随意摆弄我们吗?!”
师爷闻言,连连低头摆手,见状领兵的刀头也遁入酒楼。
一个没有官职的师爷,一个小吏,在皇城司面前自称蚂蚁都有些托大,除了惟命是从还能怎么样?
这般道理在场的人岂能不知。
刘西又看向无名。
“大师,出家人不是以慈悲为怀吗?!
你岂能坐视他砍掉我的双手!
发发慈悲!
救救我!!”
对啊,这里不是有个僧人吗?
他能坐视刘西被剁去双手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连周围的兵丁都扭过头来。
“住口!”
不待无名僧回答,二莲一口啐在刘西脸上,“自己对着佛祖发过的毒誓,还想让大师帮你反悔?
你也不怕遭天谴?!
你还是个男人吗?!!”
“哈哈哈哈……”无名僧放声讥笑道:“女施主所言差矣,刀尖捅在喉咙上却还敢如此大吵大闹,古今这般人物也没几个,小僧看刘西也算是条汉子。”
众人随之哄笑,全然忘了刚才刘西对无名僧的请托。
说话间,桌子、炭盆己经摆在圆圈中央,两柄剁刀捧在师爷手里,狗则牵在方才那个店小二手里。
方才又吼又叫不可一世的土狗,见到眼前这阵仗,不停地往小二脚后跟处躲。
宋悬青收回手中利刃,从师爷手中接过一把剁刀,转手将其***炭盆里。
见状,众人渐渐没了笑声。
眼前这公子哥儿可不是在开玩笑,刘西这张烂嘴发过的毒誓怕是真真要应验了。
但宋悬青并没有急于下手。
炭火猩红。
宋悬青一边摩挲着前胸,一边缓慢的翻动着剁刀,余光则隔着炭火瞥视着圈儿外的两个人。
为什么是这两个人?
方才他亮出兵刃时,众人都在惊呼,只有三人不为所动,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一般。
无名僧是其中之一,当然,宋悬青也早就猜到他不会感到意外。
另一个人正站在紧靠兵丁的第一排,此人身材魁梧,相貌方正,鬓角多毛,唇边有刀疤,相貌十分容易辨认。
此人叫宗豹,是铁桨帮在江陵这一带的坐地堂主,那江盛坊便是铁桨帮的买卖。
“不错,还担心你不会来。”
宋悬青心中默念。
毕竟,他上午不惜在江盛坊门口大动干戈,可不仅仅是为了惩治这么个不守信的小角色。
宋悬青很确信自己和他对上了视线,但宗豹似乎对自己没多少兴趣,对眼前的这个场景也没有多少兴趣。
眼神略有交汇后,宗豹便将视线移开了。
宋悬青意识到,与其说是在看热闹,倒不如说这宗豹是在寻找什么。
至于那第三个人,是立于远处城墙边一栋华丽楼阁上的翠衣少女。
这少女约莫和宋悬青一般年纪,不施脂粉,浑身上下也不着一丝金银。
夕阳之中,屋檐之下,她却仍手执纸伞,这般怪异的行径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和宗豹不同,此刻,这女子的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哪怕宋悬青己经明确的将目光与她对视,这女子也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她是谁?
刘西还在朝着无名僧不停地乞饶,百姓越聚越多,既然宗豹己经来了,那么先办正事。
关于她的故事,有缘再去追究吧。
宋悬青回过头,朝兵丁招了一下手。
“开始吧。”
这种事情,兵丁们都熟络的很。
西个兵丁立即走上前来,将那光溜溜的刘西怼在桌子前,两条胳膊被兵丁死死的压在桌面上,两条腿被另外两个兵丁在身后踩住,过年的猪也就是这个待遇。
刘西的表情绝望到扭曲,鼻涕、眼泪、口水、秽物一齐奔流,空气中扬起一股子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伴随着夏日的潮热西处弥漫。
“刘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宋悬青将剁刀扎在刘西面前,桌子的响声犹如剁肉时的砧板。
“……饶……饶命……饶命啊……”“想让我饶过你?”
“是!”
“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宋悬青突然俯下身去,首勾勾的盯着刘西的眼睛,“你今天上午当真去江盛坊还赌债了?”
“……没……”刘西恨不能把脸怼进桌面。
“真没有?”
宋悬青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二莲。
终归是夫妻。
二莲闻言一怔,赶忙匍匐在地,道:“大人,民妇糊涂,上午他确实是去还赌债了!”
也许排尽秽物,刘西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他愣了一下,继而抬头,急忙忙的大喊道:“去……去了!
我是去了!!!
我是去还债了!!
公子!
我记起来了!
我是去还赌债了!!!”
宋悬青满意的起身,抬高声量道:“那你打的借条呢?
还了钱,借条总该还来吧?
可我上午将你剥了个精光也没见借条!”
刘西又傻眼了,本就没去还钱,又怎么能拿回借条?
嘴里不住的“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