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尊纵目面具的眼眶里突然涌出暗红色液体，顺着树纹爬上他的手腕。
意识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发掘坑上方盘旋的乌鸦群。
再睁眼时，血腥味直冲鼻腔。
"大当家醒了！
"粗粝的喊声震得耳膜生疼。
低头，李舜发现自己躺在竹制担架上，左肩缠着渗血的麻布。
抬担架的汉子赤着脚，脚踝处青紫的刺青形似燃烧的稻穗——那是史书记载的蜀中茶农标记。
他艰难转头，望见山道上蜿蜒的火把长龙：背着铁锅的老妪、扛锄头的少年、握着竹弓的妇人，近万人沉默着向青城山深处迁徙。
月光照亮他们褴褛衣衫下的伤痕，有人肩头烙着"茶"字官印。
"张二哥说今夜要在白云观分粮。
"担架旁的疤脸汉子压低声音，"大当家既然醒了，可要按原计划..."李舜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汹涌而来：两个月前，茶农王小波在青城县振臂一呼，十万斤春茶被榷货务强征为"军需"的屈辱，铁秤砣砸碎税吏头颅的脆响，还有三日前江源县突围时穿透肩膀的弩箭。
这不是他研究的史料，而是正在燃烧的历史现场。
"等等。
"李舜突然抓住担架边缘。
脑海里史料浮现：史载淳化四年二月，起义军将在永康军遭遇伏击，王小波中箭身亡。
而此刻担架正经过的隘口，分明是《蜀中兵要》记载的绝地虎跳涧。
"让前队停步！
"他忍着剧痛起身，"山涧两侧的崖柏为何折断？
"众人面面相觑：暮色中，本该郁郁葱葱的崖壁上，数十棵古柏呈放射状倒伏，像是被巨兽利爪横扫而过。
李舜艰难俯身，抓起地上一把泥土——黑色颗粒中混着未燃尽的硫磺。
"是火油伏击。
"现代记忆与古代经验突然贯通，"宋军砍树时涂了猛火油，只等我们进涧便火箭齐发。
"山巅突然亮起火光，仿佛回应他的话语：燃烧的箭雨如流星坠落，瞬间点燃涧底堆积的枯枝。
热浪裹着人肉焦糊味扑面而来，惨叫在峭壁间回荡成地狱和声。
"带我去见张余！
"李舜夺过火把，在青石上画出都江堰水网图。
"永康军守将王继恩正带兵出城，此刻城中不过三百厢军。
"他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