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的霓虹灯在黄浦江上投下破碎的光影,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一盒胭脂,艳得刺眼,却掩不住夜色的冷。
沈锦绣坐在一辆人力车的深蓝色布帘后,手指攥紧一只绣着牡丹的手帕,帕角已被揉得起了毛边。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旗袍,领口缀着细小的珍珠扣,腰线收得恰到好处,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风韵的身形。
车夫的脚步在石板路上踩出单调的节奏,像极了她此刻的心跳——不快,却沉重。
今晚是丈夫周世昌的生意伙伴举办的舞会,地点在法租界的一栋洋楼里。
锦绣本不想来,宁愿留在家中翻几页《红楼梦》,或者听留声机里那张被她听出划痕的越剧唱片。
可周世昌昨晚在饭桌上冷冷扔下一句:“不去也得去,别让人说周家太太没见过世面。”
她便来了,带着一身精心装扮的寂寞。
洋楼的舞厅里,吊灯的光芒如水银般倾泻,映得大理石地板闪闪发亮。
女客们的旗袍和西式礼服争奇斗艳,香水味混杂着雪茄的烟气,浓得让人头晕。
锦绣站在角落,手里端着一杯她没打算喝的香槟,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人群。
周世昌正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交谈,笑得满脸横肉,露出他惯常的那种市侩的热情。
她知道,他今晚不会看她一眼,就像过去三年婚姻里的大多数夜晚。
“沈太太,一个人躲在这儿,可不像你平日的风采。”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却不轻浮。
锦绣一怔,转头看去,迎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那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穿一件深灰色西装,领带松松地系着,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身形修长,眉眼间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魅力,像是一幅画,乍看温润,细看却藏着锋芒。
“先生认识我?”
锦绣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戒备。
她不习惯陌生男人的搭讪,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男人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白牙。
“沈太太的名声,谁人不知?
周老板的太太,旗人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不过,我猜,沈太太更喜欢书里的世界,胜过这舞厅的热闹。”
锦绣心头一震,手中的香槟杯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