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盒在修复台上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林深戴着白手套的指尖顿了顿。春日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进工作室，在褪色的朱漆表面投下菱格窗影，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苏富比拍卖行初见这张古琴时的场景。

那日拍卖师掀开防尘罩的瞬间，他后颈寒毛忽然根根竖起。琴身断纹如梅花间竹，十三徽处镶嵌的螺钿已然发黑，可当他的目光扫过琴额处那道闪电状裂痕时，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裂痕深处隐约透出一点金芒，像被岁月尘封的星子。

此刻镊子尖触到琴腹暗格边缘，林深屏住呼吸。龙涎香的余韵从木纹深处渗出，混着某种清苦药香，让他想起昨夜那个荒诞的梦。梦里穿月白衫子的少女背对他调弦，发间珍珠步摇随动作轻颤，挽起的衣袖下露出一截缠着纱布的手腕。

"叮"的一声，铜制簧片弹开。暗格里静静躺着张泛黄的洒金笺，展开来竟是婚书。蝇头小楷写着"苏氏婉容许配金陵顾氏明渊"，日期落款是光绪二十三年霜降。林深的手指无意识摩挲过"婉容"二字，忽然被纸缘毛刺扎得指尖发麻。

窗外玉兰树沙沙作响，他转身取显微镜时，后腰不慎撞到工作台边沿的铜镇尺。剧痛袭来的刹那，鼻腔突然灌满浓烈的血腥味。等视线恢复清明，手中的婚书竟渗出点点猩红，最骇人的是那些血珠正沿着字迹游走，在"顾明渊"三个字上凝成触目惊心的红叉。

"小林老师？"助手小周抱着资料推门而入，看见林深煞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您又低血糖了？"

林深迅速将婚书塞进密封袋，喉结动了动："把上周文物局送来的X光片再调出来，尤其是琴轸部位的。"他摸出手机搜索"金陵顾明渊"，历史档案显示这位清末富商在迎亲当日遭遇灭门惨案，新娘苏婉容自此下落不明。

当夜暴雨倾盆。林深在修复室加班核对琴身木料年轮，恍惚听见雨声中夹杂着环佩叮咚。转身时白大褂下摆带倒青瓷笔洗，飞溅的碎片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穿嫁衣的少女赤足站在满室仪器之间，凤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