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衔玉
檐角铜铃被风吹得急响,我蜷在拔步床里数着更漏。子时三刻,雕花窗棂果然传来笃笃两声。前世被鸩杀的痛楚在血脉里翻涌,我盯着帐顶的百子千孙绣,直到血腥气漫过喉间才惊觉咬破了舌尖。
"姑娘,药煎好了。"白芷端着乌木托盘进来,鎏银碗里褐汁泛着诡异的青沫。前世我就是饮下这碗"安神汤",三日后手臂生出红疹,错过太子选秀。
我支起身子剧烈咳嗽,锦被顺势扫落药碗:"咳咳...劳烦姐姐再煎一剂..."瓷片碎裂声惊得白芷倒退半步,她腕间新戴的翡翠镯子撞在檀木架上,发出清越的鸣响。
那是周氏陪嫁丫鬟才有的成色。
戌时末,我裹着素锦斗篷摸进小厨房。灶灰里埋着的药渣还带着余温,指尖捻开杜仲残片,突然触到几粒硬核——是相思子!此物遇热毒性倍增,连服七日便能令人肌肤溃烂。
冷月穿过菱花窗棂,照见药柜第三格微微凸起。我抽出夹层里的蓝皮账册,密密麻麻记载着各房用度。前世直到被灌下鸩酒那刻才知晓,徐府半数田产早在母亲病逝那年就被周氏转移。
"三姑娘好兴致。"阴恻恻的嗓音在身后炸响,周氏身边的陈嬷嬷举着灯笼堵住门口。她腰间一串铜钥匙随着动作叮当乱响,其中那把蟠桃纹银钥,正与账册缺页的印痕严丝合缝。
我拢紧账册退向灶台:"嬷嬷来得正好,这灶火..."话音未落猛地掀翻滚烫的姜汤,铜盆当啷坠地。陈嬷嬷尖叫着扑打溅上衣襟的热液,我趁机将账册塞进正在煨着的燕窝盅。
纷沓脚步声由远及近,周氏的金丝牡丹裙摆掠过门槛时,我正握着碎瓷片抵在颈间。泪珠恰到好处地坠落在染血的衣襟:"女儿无能,连给母亲侍疾的汤药都煎不好..."
众人抽气声中,周氏的目光如毒蛇舔过翻倒的药柜。她忽然瞥见炖盅里浮起的账册边角,翡翠护甲猛地扣住我手腕:"这是?"
"是女儿誊抄的《女诫》。"我抖开浸透燕窝的册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