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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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宇宙黑暗的背景下,一颗主序星安静地燃烧着。

它的轨道上,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环正环绕着这颗正值壮年的恒星。

“请汇报情况,研究员。”

一位高大的赛博坦人走过,脚步匆匆。

白色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打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投下的阴影笼罩着身旁的研究员。

他们奔行于环形结构中外环与内环相连的走廊。

“目标状态异常,疑似有微弱生命信号。”

“这不可能,普神在上,那只是一具空壳。”

“也许您是对的,星轨阁下。”

研究员停下脚步,他打开了最后一扇通往中心的门,温度略有上升,微不可察的风掠过二者面庞,二人走进中心。

身后厚重的大门关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隔绝了外部的空气与声音。

一具纯白的躯体,正安静地蜷缩在无色的隔绝液中。

身上的管道是与外界唯一的交流。

研究员调出数据,一个极小的数值,无限趋近于零。

“请看,星轨阁下。

极其微弱的生命信号,就像濒死的赛博坦人。”

星轨仔细观察着这部纯白的机体,从宽厚的手掌到柔和的面庞,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变成了欣赏。

尽管己经见过很多面了,但他还是很乐意用大把的时间去欣赏这个完美又伟大的造物。

“阁下,您有在听吗?”

“当然,额,但是请重述一遍,研究员。”

研究员叹了一口气。

“如此微弱的信号,对于正常的赛博坦人来说,这种程度的生命信号己经可以宣布死亡了,但对于这具躯体来说可能是从无到有的奇迹,也可能是一些错误累计的后果。

我己经通知了蓝调科学官,他很快就会到来,相信他会给您一个合理解释的。”

话音刚落,大门打开,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不紧不慢。

研究员明白他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向星轨鞠了一躬行礼后,转身,但不小心和蓝调相撞,研究员低声说着抱歉,但蓝调只是示意他离开。

“也许你应该可以给我一个解释,蓝调。”

大门关闭,安静的空间中只有仪器工作的微弱声音。

“当然,尊贵的星轨阁下。”

蓝调微微弯腰,向星轨行了一个礼。

黏腻的声音像是甜味剂一样,带着虚假的甜蜜。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误会。

您知道的,我们的环形科研基地正围绕着一颗主序星,正值壮年,年轻而又富有活力,不知疲惫地在黑暗的宇宙中燃烧,散发着光芒和热量——”星轨首接粗暴地打断了蓝调。

“我当然知道,但这和这个可疑的生命信号又有什么关系?”

“您知道的——”“说重点。”

星轨第二次打断了想要继续喋喋不休的蓝调,目光从纯白的躯体转移到深沉灰蓝色的矮个子赛博坦人身上,凝视着对方亮蓝的光学镜。

“当然。”

蓝调走近这位高大的阁下,费力地仰望对方。

“主序星因为太过活跃,会不定时地出现恒星风暴,这种常见的恒星气候现象总是会让恒星大气中会发生持续时间短暂、规模巨大的能量释放现象,而这些能量会通过增强的电磁辐射、高能带电粒子流和等离子体云之类的东西释放。”

蓝调低下头,不再仰视星轨。

慢慢走近那具躯体,敲了敲玻璃,发出闷闷的声音。

“爆发活动时,喷射的物质和能量会到达这个基地,然后影响这里的仪器。

比如这台监测仪,比如走廊的灯光系统。”

星轨面露不满。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我投资了那么多的基地,仅仅一个恒星风暴就会影响它的工作?”

“当然不,星轨阁下。”

蓝调摆了摆手。

“问题不是恒星风暴,问题是距离。”

蓝调打开了这个房间窗户,随着缓缓升起的金属挡板,猛烈的光芒钻进了整个房间,隔着一层强化的玻璃,一颗介于白色与黄色的恒星占据了整个视野。

“我们离这颗恒星真的太近了,这导致我们接收到的物质与能量成倍增加。”

蓝调指了指这颗恒星的某一块区域,这里似乎比别的地方更亮。

“我们甚至只用光学镜就能够清晰地观察这颗恒星的耀斑。”

星轨抬起手,遮挡过于耀眼的光芒,他甚至看不清蓝调的手,只能看见一块模糊的阴影。

清洁液不断地流出。

“行,够了,我知道了,快点关上它,你是想让我的光学镜融化吗?”

“当然,我尊贵的阁下。”

星轨晃了晃头,试图让视野恢复正常。

但是强光的***还是让他缓了好一会。

在恢复的这一小段时间里,蓝调没有出声,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机器细微的翁鸣和蓝调操作仪器的滴滴声。

在擦干了面甲上最后的清洁液之后,星轨终于能够清晰视物,他蓝色的光学镜聚焦在蓝调身上。

蓝调弯了弯身子,作出一副怯懦的样子。

“毕竟我们作为借口的课题是‘研究恒星能量转化为可用能源以供给赛博坦人生存所需的可能’,把科研基地建在恒星旁边不是理所当然嘛。

当然,闪到了您的光学镜是我的过错。”

星轨没有出声,只是盯着蓝调。

蓝调将身子弯得更低。

“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们很荣幸为您做一套头部的护理,虽然我们这儿只有研究员,但是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是不错的医疗官。”

“不了。”

星轨转身,踱步向大门走去。

在大门打开的时候,星轨回头望了一眼,看见的只有躬着身子的蓝调与那台监测仪,生命信号那一栏终于是令他安心的零。

“没有下次。”

“当然。”

蓝调以一种夸张的语气说出来,拉长了的尾音久久不散。

星轨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蓝调看着星轨离开的背影,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星轨突然转身,回头望了望那具躯体。

蓝调连忙调整表情,笑得谄媚。

“哼。

跟上来,你还有很多需要汇报的。”

“当然,我尊敬的阁下。”

大门关闭,两个赛博坦人带走了喧闹,但是留下来的也不是寂静。

本应该安静的空间充斥着恼人的嗡鸣,就像千百万年之前,这个空间站刚刚建立时一样,也许还会继续嗡鸣千百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