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足尖蹭过石壁，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纹路——竟是半朵残莲的浮雕。
怀中的苏瑶体温渐凉，鼻息轻得像片羽毛，他咬牙咬破舌尖，用血腥味强撑精神，忽闻身后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小心！”
苏瑶突然睁眼，指尖点向头顶。
林羽本能后仰，一柄链子刀擦着鼻尖掠过，铁环相撞的脆响震得他耳鼓发麻。
借着火折子的微光，他看见追兵中多出个灰衣人，腰间缠着九节链子刀，刀柄上刻着狰狞的鬼面。
“宁王座下‘鬼面修罗’韩绝，”苏瑶嗓音沙哑，指甲掐进林羽肩膀，“链子刀能断石锁，小心他的‘绞喉三转’……”话未说完，韩绝己甩动链子刀，铁环如灵蛇般缠向林羽脚踝。
林羽旋身挥剑，清风剑却被铁链缠住，对方猛地发力，竟将他拽得踉跄。
千钧一发之际，他瞥见石壁上的残莲浮雕，剑尖突然顺着纹路刺出——“咔嗒”一声，头顶石板裂开，陈年积灰如瀑布般落下！
“闭眼！”
林羽旋即转身护住苏瑶，只听韩绝怒吼：“找死！”
链子刀破空而来，却在触及他后背时戛然而止。
林羽睁眼，见铁链被卡在石板裂缝中，韩绝正运力撕扯，露出胸前的刺青——与赵破山相同的淡青色印记。
“他们都被下了毒蛊！”
苏瑶突然抓住他手腕，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用我的血喂剑，可破毒刀！”
说着咬破指尖，鲜血滴在清风剑上，竟腾起淡淡白雾。
林羽不及细问，挥剑斩断铁链。
韩绝惊退半步，却见断裂的铁链上爬满细密的蛛网——竟是苏瑶的血遇毒凝结而成。
林羽趁机欺身而上，剑势骤然变快，使出爷爷教的“风卷残云”，剑尖如暴雨般点向对方周身大穴。
“残莲剑谱？！”
韩绝瞳孔骤缩，慌忙挥刀招架，却见林羽剑穗上的残莲突然散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细针！
这招“金针度穴”是爷爷临终前偷传的绝技，此刻借着血雾掩护，竟精准刺入韩绝手腕的“阳谷穴”。
链子刀当啷落地，韩绝捂着手腕后退，却撞上身后的石壁。
林羽这才看清，密道尽头有扇铜门，门上刻着完整的残莲图案，莲子位置正是个钥匙孔。
“玉佩……”苏瑶挣扎着摸向他腰间，“用残莲玉佩……”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赵破山的咆哮：“韩绝！
给我拖住他！”
林羽回头，见数十支火把如游龙般涌来，当先一人提着镔铁刀，刀身上刻着狰狞的狼头——竟是太行寨二当家“穿山狼”孙猛。
“小崽子，你爷爷当年杀我三弟时，可曾想到有今天？”
孙猛挥刀劈来，刀风竟将地上的积灰卷成漩涡。
林羽举剑相迎，却觉虎口发麻——这柄镔铁刀至少有八十斤，单凭臂力根本无法硬接。
苏瑶忽然咳嗽着扯开衣襟，露出锁骨下方的刺青——半朵残莲旁，赫然是“剑社”二字：“孙猛，你忘了太行寨与残莲剑社的约定？！”
孙猛瞳孔骤缩，刀势稍缓：“你是……残莲剑社的人？”
“残莲剑社血誓犹在，”苏瑶按住伤口，指尖蘸血在石壁上画出完整的残莲，“凡持残莲令者，太行寨需退避三舍——你想违背祖宗遗训？”
林羽心中一震，终于明白爷爷为何让他寻找苏半城。
孙猛盯着墙上的血莲，额角青筋暴起，忽然转头对着赵破山怒吼：“赵破山！
你说这小子是独行侠，怎么会有残莲令？！”
赵破山脸色铁青：“不管他是谁，宁王要的是残卷！
给我杀——”话音未落，韩绝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众人转头，只见他手腕上的青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铁链上的毒竟然反噬！
林羽趁机将玉佩嵌入铜门，莲子位置突然弹出机关，“咔嗒”一声，门缓缓打开，透出微弱的天光。
“走！”
苏瑶推了他一把，自己却险些摔倒。
林羽反手抱住她，跃过门槛的瞬间，听见赵破山的怒吼：“不能让他们去云锦坊！
给我炸了密道！”
剧烈的震动从身后传来，林羽抱着苏瑶滚进一片竹林，回头只见密道入口轰然坍塌，扬起漫天烟尘。
怀中的苏瑶己陷入昏迷，腕间的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镯身上的残莲纹路竟与铜门上的分毫不差。
“苏姑娘，撑住。”
他撕下衣襟替她包扎伤口，发现她小臂上的齿痕己变成紫黑色，渗出的血珠呈黑褐色——剧毒入脉，再不解毒恐怕……竹林深处传来犬吠，隐约可见灯笼上的“药”字。
林羽想起老者的话，背起苏瑶往光源跑去。
刚到药庐门口，门突然“吱呀”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灰衣老者站在灯下，半边脸覆着烧伤疤痕，手里摇着个铜铃，正是“半步颠”三个字。
“进来吧，小友。”
老者转身时，林羽瞥见他腰间挂着的葫芦，葫芦上刻着半朵残莲，“她中的是血月刀的‘腐骨散’，幸亏你用了残莲血誓，否则大罗金仙也救不活。”
药庐内弥漫着刺鼻的药香，老者掀开炉盖，里面煮着黑红色的汤汁：“这是用三十三种毒草炼的‘九死还魂汤’，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说着用银针挑开苏瑶的牙关，灌下汤汁。
林羽守在床边，目光落在老者案头的医书——书脊上赫然写着《侠影残卷·医篇》。
老者注意到他的视线，忽然轻笑：“小友可知，这残卷分文武两篇，文篇治国，武篇安邦，合起来才是‘侠影’真意。”
“前辈是残莲剑社的人？”
林羽摸出怀中的玉佩，“我爷爷说，残莲剑社是为了守护……”“守护江湖与庙堂的平衡。”
老者替他接话，揭开自己的袖口，露出与苏瑶相同的刺青，“你爷爷当年创立剑社，就是为了阻止宁王染指残卷。
可惜……”他看向昏迷的苏瑶，“苏半城为了保护她，将她送去苏州云锦坊，却没想到宁王的爪牙还是追来了。”
窗外传来更夫打三更的梆子声，苏瑶忽然发出***，指尖动了动。
林羽忙握住她的手，触到她掌心的薄茧——这分明是常年握剑的人才有的茧子。
“她……”“她八岁开始练剑，十五岁就能用玉簪破了太行寨的‘飞虎阵’。”
老者替她换了敷药，“苏半城表面是商人，实则是残莲剑社的‘莲心’，掌管江湖情报。
而你爷爷，是‘莲魂’，掌管剑社武事。”
林羽恍然大悟，想起爷爷书房里烧毁的古画，原来画中剑客竟是爷爷自己。
正欲再问，苏瑶忽然睁眼，指尖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林公子……密道铜门后的地下室，有残卷的……”“嘘——”老者按住她的肩膀，“别急，先养伤。
林公子，你天亮后去云锦坊，找一个叫‘飞鹭’的暗号，自然有人接应。
记住，见到苏半城后，千万别提残卷在地下室的事。”
林羽点头，注意到老者说“残卷”时用了复数。
难道残卷不止一本？
他正要追问，忽闻远处传来马蹄声，夹杂着官兵的呼喝：“搜！
宁王有令，严查城西药庐！”
“他们来了。”
老者推开通向地窖的暗门，“带她从这里走，去云锦坊找苏半城。
我来拖住他们。”
“前辈……”林羽犹豫。
“快走！”
老者将一个药包塞进他手里，“这是‘百日醉’，撒在门口能迷晕追兵。
残莲剑社的人，从不会让后辈挡刀。”
林羽咬牙背起苏瑶，踏入地窖。
身后传来老者摇铃的声音，混着官兵踹门的巨响。
地窖里点着长明灯，墙壁上每隔三尺就刻着残莲图案，箭头指向北方——正是云锦坊的方向。
苏瑶在他背上轻轻动了动，呼出的热气拂过他耳垂：“林公子……你的剑穗……好像沾了我的血。”
“先别说话，保存体力。”
林羽加快脚步，却听见她轻笑一声。
“别担心，我不会死的。”
她的指尖划过他腰间的玉佩，“爷爷说过，残莲双生，剑心不二……等见到父亲，我带你去看真正的‘侠影残卷’。”
前方忽然透出微光，林羽看见地窖出口处立着块石碑，上面刻着残莲剑社的社训：“以剑为笔，以血为墨，书江湖道义，护家国山河。”
他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未竟之志的不甘。
“我会完成您的心愿，爷爷。”
他低声说，背着苏瑶踏出地窖，晨光正好落在清风剑的剑穗上，那朵被血浸染的残莲，竟像是在晨光中徐徐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