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步步为营
萧承渊落地那一下,干净又利落,脚踩在碎石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下一秒,他就半蹲着靠在庙门后的柱子上了,手里的软剑就像蛇信子一样,幽蓝幽蓝的冷光在夜里晃悠。
“出来吧。”
他声音哑哑的,语调里还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感觉,就好像猎人对着被逼出藏身地的猎物打趣儿呢,“你那蛰伏背后出暗刀的招儿啊,不怎么稳当呢。”
安静了两口气的工夫,一个黑影从斜后方的门楣顶上慢慢滑下来,动作特别轻,落地的时候几乎没声儿。
那是个瘦瘦的人,穿着夜行的短衫,脸被黑布蒙着,就露出俩眼睛,发着像幽魂似的冷光。
差不多就在同一瞬间,庙里的忠伯觉察到不对劲儿了,跟那个蒙面人一块儿转身,脸上一下子露出惊惶的神色。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呢,萧承渊就像一道闪电似的冲过去了,软剑从下往上一挑,带着一种很诡异的破空的音爆声。
那个夜行者的瞳孔一下子缩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往后撤步。
萧承渊哪能让他喘口气儿啊。
他对这种刺客的习性可了解了,从力量怎么分布的,到出招有啥习惯,他都门儿清。
他都不用知道这人是谁,只要找到破绽,把它击破就行。
软剑像雨线似的缠了过去,那夜行的家伙赶忙格挡,匕首闪过一道寒光。
可这软剑就跟活了一样,缠了一圈又猛地一拽。
“叮——!”
金属撞在一起,还夹杂着空气爆开的声音,刺客手里的匕首就飞出去了,人也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喉咙一下子就被软剑的剑尖顶住了。
“别乱动。”
萧承渊冷冷地说,眼里的杀意还没消呢,突然眼睛眯了眯,“你是……小五?”
那个蒙着脸的人身体一僵,眼神一下子就闪了一下。
他想动,脚还没抬起来呢,软剑就又往前顶了半分,脖子上的皮被割破了一点,渗出了一道血印子。
还真是府里那个传个话、干杂活的小五,平常最不招人注意了,就连在后院喂狗的都比他显眼。
不过这时候,他咬着牙不吭声,眼睛死死地盯着萧承渊,就像要拼个你死我活似的。
“想死也得等我问完话再说。”
萧承渊皱了皱眉头,眼睛里一点波动都没有,另一只手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银钩,很麻利地把小五的两个手腕都给锁住了,然后朝着他脖子侧面就是一掌。
小五眼睛一翻,就昏死过去了。
寺庙里的忠伯早就没影了,地砖上还留着一小堆气流卷起来的灰尘呢,那是之前打斗的时候弄的。
萧承渊瞧了一眼,没去追,弯腰就把小五扛起来,身子一猫,隐入夜色里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到了府邸的偏院。
小五还昏迷着呢,被结结实实地绑在屋里。
萧承渊坐在檀木椅子上,面前的炭炉微微发红,灯盏里的油也没多少了,鼻子里满是油烟和湿草混在一起的味儿。
他左手捏着一根烧得通红的银针,在袖子里转来转去,右手松松地握着软剑,那剑就懒懒地拖在地上。
“醒了啊。”
他的语气平平常常的,就跟在叫一只刚睡醒的小猫似的。
小五慢慢睁开眼睛,刚想挣扎一下,就疼得要命,双手被勒得麻酥酥的,喉咙干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说吧。
是不是忠伯给你银子,让你盯着我的?”
萧承渊看都不看他,还把烧红的针尖慢慢朝着自己的指尖挪过去,“你知道我最恨啥不?
不是背叛,是背叛了还不认账。”
那烧红的炭针映在他眼睛里,闪了一下,小五的脸变得煞白,身子猛地一抖,嘴唇都没了血色,才说道:“……是,是忠伯……他说只要我盯着公子,每天跟他汇报就行……他给了我给我娘治病买药的钱……”“还有别人吗?”
“……没,没有别人了。”
我跟他就只在后厨的后门那儿碰过面,他从来都没透露过原因,就只是讲……就讲您最好啥都别掺和进来。”
萧承渊把针收了回去,淡淡地说道:“你要是敢撒谎,我对天发誓,就把你的人皮挂在狗窝下面,让它风干三天。”
小五的额头首冒冷汗:“……真的,我每句话都是真的……”萧承渊站起身子,一甩袖子就走了,就好像再多看小五一眼,眼睛都会被弄脏似的。
院子里的寒风越来越刺骨了,早晨的雾气翻滚涌动的时候,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眼神就像深不见底的幽潭一样暗沉。
忠伯啊,是不是给自己挖的坑还不够深,又来这么一招呢?
到了午后,在柳香绸庄这儿。
这可是西京城里面最火的绣坊之一呢,听说就连皇后住的地方都有用柳家做出来的宫锦。
这个老板娘柳娘啊,特别有气质,常年都穿着淡青色的锦缎衣裳,她的笑容就像穿针引线一样巧妙,一点都不张狂,但是每一针都能让人心痒痒的。
“哟,小侯爷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啦,难道是想给哪家的姑娘挑一件春装吗?”
柳娘笑得眼睛和眉毛都弯弯的,眼睛里都是打趣的神情,“不过呢,我这人眼力不好,实在是想不出哪个姑娘能配得上您呢。”
“说不定我就是自己穿着玩的呢。”
萧承渊一脸正经地瞎扯着,一边就坐了下来,闻着绢布的香气和袅袅轻烟混合在一起的那种芬芳味道。
“你这一身病骨头,到哪儿都藏不住。”
柳娘这人嘴可碎了,不过煮茶的时候动作倒挺细致的,“你可得小心点,西边又出事儿了。”
“啥事儿啊?”
萧承渊随口问道。
“听说有个酒坊的掌柜卷进邪乎事儿里去了,最后人都疯了,嘴里一个劲儿念叨‘月落阴生、玄阴鬼道’。
这话最近传得可邪乎了,老百姓都说是玄阴教在捣鬼呢。”
她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闲聊,可实际上有点试探的意思。
萧承渊呢,就像没被引起兴趣似的,反倒端起茶盏吹了吹还带着点热气的茶,满不在乎地小声说:“西京这么大,多几个疯子也不奇怪。
倒是柳娘你,怎么把这句话记得这么清楚啊?”
柳娘愣了一下,才笑着说:“我就靠记性吃饭的嘛。”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几句,萧承渊心里其实己经悄悄把事情都联系起来了,就像织了一张网似的。
玄阴教、忠伯、小五、城西的疯子……要是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也太巧了点儿吧。
从柳香绸庄出来的时候,街头又起风了,西京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就像压在屋檐上喘粗气似的。
萧承渊背着手慢慢走着,衣服的下摆被风吹得像用墨在纸上扫过一样,每走一步,手指就更冷一些。
他微微眯着眼,朝着皇城的方向望去,嘴里小声嘟囔着:“哼,看样子……得提前对某些人动手喽。”
西京这鬼天气啊,变得那叫一个快,就跟那些渣男的脸似的,说翻就翻。
萧承渊刚拐进一条小胡同,那寒风就卷着沙子石子呼呼地吹过来,抽在脸上可疼了。
他心里就想啊,真想念一句“大风起兮……”,可拉倒吧,就他现在这小体格,要是真念出来,估计得首接被风给卷跑喽。
正寻思着是不是得找个暖和的地方猫冬呢,他的贴身护卫阿七,就跟个鬼魂似的,悄无声息地飘过来了,声音压得低低的:“世子啊,侯爷快到西京了。”
镇北侯,萧定邦。
就这名字一出来,整个大楚的朝堂都得跟着颤三颤。
那可是手握大把兵权、说话特别有分量的厉害角色呢,也是萧承渊那便宜老爹。
萧承渊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眼睛眯起来,看着那灰蒙蒙的天,心里暗自琢磨:我这还没开始撒欢儿呢,老爹您就来“查岗”啦?
嘿,这事儿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自己跟自己说:“看来啊,得给某些人加把劲儿喽……”阿七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世子这又是要搞什么名堂啊?
刚想张嘴问问呢,就瞧见萧承渊突然停住脚步,冲着空气,很平淡地说:“既然都来了,就别藏着掖着了,跟个小媳妇似的。”
在巷子的最里头,有个阴影慢慢冒了出来,声音又低又哑地说:“世子,您这耳朵可真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