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站在图书馆落地窗前,望着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
书包里的折叠伞上周借给了许安妮,此刻她正咬着下唇发愁,母亲今早特意叮嘱过 “今晚必须回家吃饭”,可眼前的雨幕己经织成密不透风的帘幕,连图书馆前的梧桐树都被打得东倒西歪。
她攥紧书包带,尼龙织带在掌心压出红痕。
刚迈出半步又猛地缩回 —— 雨珠砸在地面溅起半掌高的水花,穿帆布鞋跑出去铁定要变成落汤鸡。
玻璃上的雨痕渐渐模糊,倒映出她皱成一团的眉头,忽然有片阴影从右侧覆过来,带着图书馆特有的油墨香。
“顺路。”
沈念安的声音仿佛穿越了重重雨幕,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同传入林夏的耳中。
她蓦然回首,只见一个少年正站在不远处,手中高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倾斜着向她伸过来。
那把雨伞如同一片黑色的乌云,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醒目。
少年的身影在雨伞的遮蔽下若隐若现,但林夏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白衬衫。
领口处己经被雨水浸湿,形成了一小片水渍,仿佛是一朵盛开在他胸前的白花。
他的发梢还挂着几颗晶莹的雨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宛如一串细碎的钻石,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林夏不禁有些恍惚,这一幕让她想起了电影中的某个场景,而眼前的少年就像是从电影中走出来的主角一般。
当她的目光与少年的目光交汇时,她的心中猛地一震。
少年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宛如深棕色的湖水,平静而深邃。
在那片深棕色的湖水中,林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有些错愕的脸庞,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慌乱。
伞面在头顶撑开时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他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倾了倾,金属伞骨几乎与她的肩膀平齐。
走过图书馆前的青石板路时,林夏忽然闻到校服上的皂角香,混着雨水的清凉,在闷热的空气里洇开淡淡的涟漪。
她偷偷往旁边挪了半寸,却听见伞骨与她书包拉链摩擦的轻响,抬头撞见他耳尖泛红,像晚霞染透的云层。
“你不是说要去参加数学竞赛培训吗?”
路过第一个红绿灯时,她忽然想起今早课间的场景 —— 沈念安正拿着钢笔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跟同桌争论高斯定理的第三种证法。
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别开脸时后颈露出小片苍白的皮肤,发尾还滴着水:“嗯...... 培训取消了。”
可她分明看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蓝色培训通知,印章红得刺眼。
雨水顺着伞骨织成珠帘,在两人脚边汇成细小的溪流,林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像擂鼓般混在雨声里,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节奏。
便利店暖黄的灯光突然刺破雨幕,沈念安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替她卷起被雨水打湿的裤脚。
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脚踝,像春日里掠过湖面的燕子,惊得她险些跳起来。
少年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手腕上还沾着画函数图像时蹭到的铅笔灰,声音低得像浸了水的纸:“这样就不会沾到泥了。”
林夏慌忙后退半步,却撞进他撑伞的臂弯,鼻尖萦绕着更浓烈的皂角香。
她看见他右肩的布料己经完全湿透,深色校服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肩胛骨,忽然想起上周体育课,他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时,校服也是这样被汗水浸透。
“其实我家在相反方向。”
走过第三个街区时,沈念安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林夏猛地抬头,看见路灯的光在他发梢镀上金边,雨伞却始终倾斜成 45 度角,将整片阴影笼罩在她头顶。
远处的甜品店飘来奶油香,他耳尖的红色己经蔓延到脸颊,像熟透的水蜜桃。
雨势逐渐变小,原本如瓢泼般的大雨此刻变得轻柔起来,仿佛是大自然在演奏一场由强到弱的交响曲。
月光也像是被这场雨洗净了一般,从云层中缓缓地探出头来,将它那柔和的银辉洒在大地上。
沈念安突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他的动作有些仓促,似乎是临时起意。
当他把油纸包塞进她手中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掌心的汗水,那一瞬间,他的心头微微一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念安就像一阵风一样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她分明听到了他那轻轻的一声“明天见”。
油纸包在她的掌心里微微发烫,仿佛还残留着沈念安的体温。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油纸包,生怕弄坏了里面的东西。
随着油纸包的展开,一张樱花信纸出现在她的眼前,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信纸的一角己经被巧克力的热度微微融化,在纸上洇出了深褐色的痕迹。
她轻轻拿起那块明治巧克力,感受着它在手中的重量和温度。
这块巧克力虽然己经有些变形,但她知道,这是沈念安特意为她准备的。
公交车到站的提示音惊飞了树上的麻雀,林夏咬下一口巧克力,甜味混着雨水的咸涩在舌尖炸开。
她望着沈念安在雨中奔跑的背影,黑色雨伞在路灯下投出摇晃的影子,忽然想起今早看见他在课桌上画的简笔画 —— 倾斜的雨伞下,两个交叠的影子,其中一个衣角还别着朵小樱花。
夜风带来些许凉意,她攥着巧克力包装纸的手心却还留着温度。
远处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声音,被晚风吹得支离破碎:“老地方...... 不见不散。”
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映出她发烫的脸颊,雨珠在月光下渐渐凝成露珠,像谁不小心打翻了银河,碎成满地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