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雷泽诡影
无数星辰在他眼前碎裂，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白衣男子持剑斩向天道碑、陆先生跪在血泊中雕刻符文、小满被锁链拖入深渊......当他试图抓住其中一片星光时，掌心突然传来剧痛，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正被无数细小的裂痕分割，每道裂痕里都渗出金色血液，宛如流淌的星芒。
"醒过来！
"陆青玄的声音在识海炸响。
陈砚之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石屋内，屋顶漏下的雨水混合着雷光，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光带。
陆先生坐在一旁，鬓角竟添了许多白发，往日温润的面容此刻布满憔悴，袖口露出的小臂上，星芒胎记己暗淡如褪色的墨迹。
"你昏迷了三天。
"老人递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碗底沉着几片暗红色的花瓣，"这是用雷泽特产的逆心莲熬的，能暂时压制残魂的侵蚀。
"陈砚之接过碗，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修长了许多，关节处隐约可见淡金色的纹路，如同细链缠绕。
他摸向胸前，星图印记己从锁骨蔓延至心口，中央的主星格外明亮，周围八颗辅星却蒙上了一层灰雾。
"别碰。
"陆先生按住他的手，"你在雪原上强行催动第一变，导致魂脉与碎片产生排斥。
现在你的命轮就像被巨石压住的泉水，若强行突破......"老人欲言又止，转而望向石屋外的雨幕，"我们到雷泽了，这里是星陨阁最后的秘密据点之一。
"石屋外，雷光劈开暗沉的云层，照亮了整片沼泽。
陈砚之这才发现，他们身处一座悬浮在沼泽上的竹楼，脚下的水面泛着幽蓝荧光，无数气泡从淤泥中升起，每个气泡里都映着一张扭曲的人脸——那是被困在雷泽中的怨灵。
"雷泽看似是片死地，实则是天然的屏障。
"陆先生走到窗边，指尖凝聚出一道灵力，投向远处的雷云，"这里的雷电含有天道碎片的残韵，守界人的灵识无法穿透。
但也正因如此......"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砚之胸前，"你的碎片在这里会异常活跃，残魂的力量也会增强。
"少年握紧了拳头，掌心残留的星图印记突然发烫。
他想起昏迷时的梦境，那个与自己容貌相同的男子曾在他耳边低语："杀了那个老东西，碎片就是你的。
"陈砚之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股念头，却发现心底竟真的涌起一丝杀意——那不属于他的杀意。
"有人来了。
"陆先生突然吹灭烛火。
石屋内陷入黑暗，陈砚之却清晰地听见百步外的沼泽中，水草被踩断的声响。
三个人影从雨幕中浮现，中间那人撑着油纸伞，伞面上绣着的星芒图案与星陨阁徽记略有不同，却多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陆老头，别来无恙啊。
"伞下传来慵懒的男声，带着几分戏谑，"听说你带了个小娃娃来抢空间碎片？
怎么，三百年前没被阁主夫人玩死，现在又想尝尝被雷劈的滋味？
"陆先生全身肌肉紧绷，低声道："砚之，这人叫苏妄言，曾是星陨阁的右护法。
但三百年前......"话未说完，苏妄言己踏水而来，指尖甩出三道银线，精准地刺穿了竹楼的三根承重柱。
陈砚之感觉脚下一空，整座竹楼竟在瞬间沉入沼泽！
浑浊的泥水灌入口鼻，陈砚之本能地屏息。
黑暗中，他看见苏妄言的伞尖亮起幽蓝光芒，那些被困在气泡中的怨灵突然疯狂撞击气泡壁，像是闻到了鲜血的野兽。
陆先生拽着他的手腕向下潜，少年这才发现，沼泽底部竟有一座倒悬的青铜古殿，殿门上的星图与他胸前印记完全吻合。
"屏住呼吸，别说话。
"陆先生咬破指尖，在古殿门上画出一道符文。
门扉缓缓开启，陈砚之被一股吸力扯入殿内，回头望去，苏妄言的银线只差寸许便要刺穿他的咽喉。
古殿内弥漫着陈旧的檀香，墙壁上嵌着数百颗夜明珠，照亮了中央的青铜棺椁。
棺椁周围环绕着八根盘龙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不同的星象，而在棺椁上方，悬浮着一枚菱形的紫色碎片——正是他们要找的空间碎片。
"小心！
"陆先生突然推开陈砚之。
一道银线擦着少年耳际飞过，钉入墙壁发出刺耳的尖啸。
苏妄言不知何时跟了进来，伞面翻转，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咒文："陆老头，你以为带他来见阁主夫人，就能唤醒她体内的碎片？
别做梦了，她早就被天道侵蚀成怪物了！
"话音未落，青铜棺椁突然剧烈震动。
陈砚之看见棺盖缓缓抬起，露出里面身着华服的女子，她的面容栩栩如生，却闭着双眼，眉心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伤口周围爬满黑色纹路，如同被污染的星图。
"她......就是阁主夫人？
"陈砚之的声音里带着震惊。
陆先生点点头，眼中闪过痛楚："当年阁主为了保护她，将空间碎片植入她体内。
但守界人用天道之力污染了碎片，她从此陷入沉睡，每隔百年便会苏醒一次，吞噬靠近的生灵。
"苏妄言突然狂笑，抬手挥出数道银线，每道银线都缠着怨灵的虚影："陆老头，你当年眼睁睁看着阁主被碎尸万段，现在又想拿这小子当祭品？
告诉你，今天谁也别想拿到碎片！
"陈砚之感觉体内的星图印记剧烈跳动，主星光芒大盛，竟将苏妄言的银线震得粉碎。
但与此同时，心口的灰雾也在快速扩散，他听见那个熟悉的低语声再次响起："杀了他们，碎片都是你的......""砚之，稳住心神！
"陆先生祭出青色灵焰，与苏妄言的怨灵银线缠斗，"记住，命轮未觉醒时，千万不能被碎片力量主导！
"少年咬碎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
他望向阁主夫人眉心的伤痕，突然想起陆青玄残页上的一句话："天道碎片，需以逆命者之血为引。
"陈砚之握紧拳头，金色血液从掌心渗出，滴落在青铜棺椁上。
异变陡生！
阁主夫人猛然睁眼，瞳孔中竟映着陈砚之的面容。
她抬手抓住少年的手腕，陈砚之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手臂钻进心脏，与此同时，殿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整座古殿开始剧烈摇晃。
"不好，是镇北王府的引雷阵！
"陆先生望向殿顶，透过缝隙可见无数符咒在云层中闪烁，"他们想利用雷泽的天道残韵，将我们一网打尽！
"苏妄言脸色大变，转身欲逃，却见阁主夫人抬手一挥，青铜棺椁竟化作一道流光，将三人包裹其中。
陈砚之感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己置身于雷泽边缘的山巅。
脚下是熊熊燃烧的竹林，数百名玄甲军正持着刻有引雷符的长枪逼近，为首之人身披紫金战袍，正是镇北王府的世子萧承煜。
"逆命者，你果然来了。
"萧承煜抬手，天空中顿时降下三道惊雷，"我父亲说，你的血能让天道令升级，只要拿你去祭阵，本世子就能突破到天元境......"陈砚之望着逼近的玄甲军，又看看怀中昏迷的陆先生和重伤的苏妄言，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同时对抗两大守界人势力。
但就在这时，阁主夫人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孩子，看看你的命轮。
"少年闭上眼，意识沉入丹田。
他看见第一命轮中央的主星旁，第二颗辅星正在缓缓亮起，只是被灰雾笼罩，看不清具体形状。
陈砚之想起陆先生的话，命轮觉醒需要契机，而此刻，绝境便是最好的契机。
"星陨第二变......"他咬破舌尖，金色血液喷在星图印记上，"碎星成刃！
"剧痛中，陈砚之感觉无数星光从体内迸发，在掌心凝结成一把光剑。
萧承煜的惊雷劈下，却被光剑轻松劈开，剑气所过之处，玄甲军的盔甲如纸般碎裂。
但与此同时，他手臂上的裂痕再次出现，灰雾己经蔓延至脖颈，那个与他容貌相同的男子虚影在身后浮现，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小心！
他要夺舍！
"陆先生突然惊醒，抬手将一道符篆拍在陈砚之眉心，"砚之，记住，你才是主人！
"少年在双重痛苦中怒吼，光剑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
他看见阁主夫人的虚影在身旁浮现，抬手挥出一道空间裂缝，将萧承煜的引雷阵吸入其中。
与此同时，苏妄言突然出手，银针精准地刺入陈砚之胸前的几处大穴，竟暂时压制了灰雾的蔓延。
"别以为我是在帮你。
"苏妄言擦去嘴角血迹，"我只是不想让碎片落在镇北王府手里。
"雷泽上空，乌云渐渐散去。
陈砚之望着手中的光剑，发现它正逐渐透明，如同随时会消散的泡影。
他知道，这是力量透支的征兆。
萧承煜带着残兵 retreat，临走前留下一句狠话："逆命者，下一次，本世子不会再给你机会！
"山风掠过竹林，带来一丝清凉。
陈砚之跪倒在地，望着阁主夫人的虚影逐渐消散，她临终前在他掌心留下一枚玉简，上面只有一句话："去雷泽深处，找星陨阁的初代器灵。
"陆先生蹒跚着走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做得不错，但你必须尽快学会控制残魂。
记住，每一次使用碎片力量，都是在与体内的老家伙做交易。
"陈砚之点点头，抬头望向雷泽深处，那里的雷云比之前更加狂暴，隐约可见一座悬浮在半空的青铜塔，塔身刻满他从未见过的星象。
他知道，那就是阁主夫人所说的初代器灵所在地，也是他接下来的挑战。
怀中的空间碎片突然发烫，陈砚之看见碎片表面的纹路与雷泽中央的青铜塔产生共鸣。
他握紧了拳头，尽管手臂上的裂痕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他的心中己有了决断：无论前方是怎样的深渊，他都要走下去，为了苍岩村的村民，为了小满，也为了那个被天道压迫了三千年的逆命者血脉。
"我们走吧。
"他站起身，星图印记在晨光中闪烁，"去雷泽深处，唤醒初代器灵。
"陆先生和苏妄言对视一眼，前者眼中是欣慰，后者眼中是复杂的神色。
三人踏上前往雷泽中央的道路，身后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冤魂在为他们送行。
而在他们头顶的云层中，一道金色的目光正冷冷注视着这一切，那是守界人留在天道碎片中的监察之眼，正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回千里之外的天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