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的体温还残留在她手背——三十秒前他握着她的手调整量杯角度，说这样能测出可可脂在暴雨天的膨胀系数。
"专心。
"顾衍突然用钢笔敲了敲大理石台面，金属与石材相击的脆响惊得她差点打翻玫瑰露，"第三滴甘油加多了0.2克。
"苏绵绵瞥见他衬衫领口内若隐若现的红痕，那是今早她慌乱中扯松他领带时留下的指甲印。
烤箱突然发出蜂鸣，她转身去取烤盘，发梢扫过顾衍正在书写的配方表，薰衣草洗发水的味道在龙涎香里撕开一道裂隙。
"小心烫。
"顾衍用牛皮笔记本垫着接过烤盘，这个动作让他的腕表表盘贴上她小臂内侧的旧疤。
那是福利院烤箱故障留下的印记，此刻突然灼烧般发烫。
酒心巧克力在高温下裂开细纹，如同顾衍解到第二颗纽扣的衣领。
苏绵绵用镊子夹起金箔碎片准备装饰，却看见融化的巧克力浆正沿着裂纹渗出，在顾衍刚画好的设计图上晕开暧昧的咖啡色漩涡。
"流心速度比预期快17秒。
"顾衍按下秒表，笔尖戳破图纸上苏绵绵画歪的草莓蒂，"因为有人偷换了水饴比例。
"苏绵绵后颈沁出薄汗。
今早采购部送来的原料箱里，三瓶贴着法文标签的香草精全是冒牌货。
她临时改用自制香草荚萃取液，没想到顾衍连这细微差别都能尝出来。
玻璃门被叩响时，顾衍正捏着她的手腕教她控制裱花袋力度。
林砚秋抱着马卡龙色文件夹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苏绵绵被圈住的腰线。
"顾总，这是周叙白团队的新方案。
"林砚秋将文件推过流着巧克力泪的料理台，"他们建议用液氮慕斯替代熔岩蛋糕，毕竟...安全系数更高。
"最后半句裹着蜂蜜味的讽刺，苏绵绵看见自己画的厨师帽兔子被压在文件夹下。
顾衍突然拿起喷枪炙烤蛋糕表面，跳动的蓝色火舌险些燎到林砚秋精心养护的美甲。
"安全?"火焰映得顾衍瞳孔泛金，"上周三仓库温度记录异常波动0.5度，需要我调监控看看是谁的安全措施吗？
"林砚秋的铂金钢笔在台面划出尖锐声响。
苏绵绵注意到她无名指戴着最新款蒂芙尼戒指，戒圈尺寸却明显大了一圈——像是匆忙套上的伪装。
暴雨在钢化玻璃上炸开水烟花时，整层楼突然断电。
这次备用电源迟迟未启动，苏绵绵在黑暗中撞翻冷藏柜，玻璃罐碎裂声此起彼伏。
她摸到流理台边的糖粉罐想稳住身形，却按进冰凉黏腻的奶油里。
"别动。
"顾衍的气息从背后包裹上来，手机冷光照亮满地狼藉。
浸泡着樱桃酒的蛋糕胚正在他们脚边缓缓塌陷，空气里浮动着危险的乙醇甜香。
林砚秋的惊叫从角落传来："我的眼睛！
谁把朗姆酒洒在激光笔上了？
"顾衍突然将苏绵绵按进怀里，她听见布料撕裂声混着玻璃爆裂的脆响。
等应急灯再度亮起时，顾衍的西装外套正盖在她头上，而他白衬衫袖口渗出的血珠滴在香草冰淇淋上，绽开一朵朵红梅。
"顾总！
"苏绵绵抓起消毒棉签，却发现他掌心的玻璃碴排列出诡异图案——分明是有人故意摔碎酒瓶制造的锐器阵。
林砚秋捂着眼睛哭喊要报警，她的铂金钢笔不知何时***了甜品展示台的电源插座。
顾衍却低头舔掉手背上的血珠冷笑："林总监下次玩苦肉计，记得买防过敏的食用色素。
"苏绵绵突然嗅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杏仁味。
她扑向操作台底层的检测仪，果然在打翻的淡奶油里验出氰化物残留——那瓶本该在保险柜的剧毒添加剂，此刻正在林砚秋的普拉达手提包里露出银色瓶盖。
"周年庆甜品台用氰化物提鲜？
"苏绵绵举起检测仪，屏幕蓝光映得她像持剑的女武神，"这种中世纪巫术配方，倒是配得上林总监的古董胸针。
"顾衍用染血的手帕包住毒药瓶，这个动作让他无名指擦过苏绵绵的婚戒位置。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林砚秋，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程野给了你什么？
是瑞士银行的账户，还是..."他突然扯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新鲜的针孔，"能让你忘记芒果过敏的免疫抑制剂？
"苏绵绵的烘焙温度计摔在地上。
她终于明白为何今晨林砚秋敢吃她做的芒果班戟——那不是孤注一掷的陷害，而是早有预谋的死亡邀约。
震耳欲聋的雷鸣中，顾衍将苏绵绵困在双臂与料理台之间。
他沾着血与巧克力的拇指按上她颤抖的唇："现在怕了？
当我的共犯可比做甜品***得多。
"突然俯身咬住她耳垂轻笑："不过你往奶油里加辣椒粉的时候，可比现在勇敢多了。
"警报声由远及近时，苏绵绵在顾衍眼底看见跳动的火光。
那不是应急灯的反光，而是窗外百米外的顾氏糖厂正在燃烧。
浓烟掠过他们交缠的呼吸，在玻璃上投下巨大阴影，宛如二十年前福利院那场改变命运的火灾重临。
顾衍突然将那个锈迹斑斑的糖盒塞进她掌心，内壁刻着两行小字——苏绵绵五岁时学写的"绵绵"，和另一个陌生的笔迹："阿衍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