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刀蹲在电动车旁，第一百零一次尝试拨打普通号码。
听筒里依然只有沙沙的杂音，夹杂着像是遥远哭声的回音。
"这破手机..."他狠狠按下挂断键，黑白无常给他充的冥币话费除了能打给鬼，对阳间通讯毫无用处。
正午的阳光晒得柏油马路发烫，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正常外卖平台的订单：送达地址：仁和医院7楼护士站 餐品：牛肉面×2，冰奶茶×1 备注：706病房家属订的，送到首接给林护士"总算是个正常单子。
"陈小刀松了口气，发动电动车驶向医院方向。
自从前天那个殡仪馆的诡异经历后，他看每个订单都先检查有没有血红标记。
仁和医院七楼神经内科的走廊里，消毒水味混合着饭菜香。
陈小刀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一个年轻护士小跑着经过。
她白大褂下摆飘动，胸前名牌上"林小雨"三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您的外卖！
"陈小刀举起袋子。
护士猛地刹住脚步转过身。
她约莫二十三西岁，扎着利落的马尾，眼睛大而明亮，眼下却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看到外卖袋时，她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706的老太太念叨一上午了。
"陈小刀递过袋子，突然注意到护士口袋里露出的一角黄色——那分明是张折成三角形的符纸。
"您是林护士？
"他多看了两眼。
"对，谢谢。
"林小雨快速签完单子就要走。
就在这时，陈小刀眼角瞥见走廊尽头的候诊区——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歪坐在长椅上，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脑袋几乎完全掉下来，只用几丝皮肉连着。
更诡异的是，那"人"身边的地面正慢慢渗出黑色雾气。
"呃..."陈小刀下意识出声。
林小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煞白。
她飞快转回头："签好了，您可以去接下一单了。
"但陈小刀没动。
他盯着那个歪脖子鬼，看着它慢慢抬起几乎脱落的头颅，黑洞洞的眼睛首勾勾盯着他们。
"林护士，"陈小刀压低声音，"那个长椅上——""我什么也没看见！
"林小雨打断他，声音却微微发抖，"医院里经常有奇怪的影子，都是光线问题。
"陈小刀眯起眼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你为什么在口袋里藏驱鬼符？
"林小雨猛地抽回手，符纸飘落在地。
陈小刀弯腰捡起，翻看着朱砂画的复杂纹路："龙虎山的镇魂符，普通护士可不会随身带这个。
"林小雨的嘴唇颤抖着，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啪嗒"一声——歪脖子鬼的头颅终于完全掉下来，在地板上滚了几圈。
无头的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摸索。
"天啊..."林小雨捂住嘴，眼里泛起泪光。
陈小刀叹了口气，从外卖箱掏出保鲜膜："看来我们得谈谈。
不过先等我处理一下这位。
"他大步走向无头鬼，顺手从护士站拿了卷医用胶带。
鬼魂的身体正跪在地上摸索，断裂的脖颈处不断滴落黑雾。
陈小刀利落地用保鲜膜包住头颅断裂处，又用胶带缠了几圈固定。
"试试看。
"他把头颅按回鬼魂脖子上，"保鲜膜防水，比你的皮肉结实。
"鬼魂摸了摸接好的头，居然对他鞠了一躬，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林小雨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
陈小刀走回来："现在，说说你为什么能看见鬼，却要假装看不见？
"护士休息室里，林小雨给陈小刀倒了杯水，手指仍在发抖。
"三年前我妹妹在这里住院，"她低声说，"被一个游魂附身了...那之后我就能看见那些东西。
"她不自觉地摸着左腕上的红绳手链。
陈小刀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她看白无常的消息：小陈啊，今晚子时有个急单，市中心医院停尸间，记得带充电宝林小雨倒吸冷气："你给鬼送外卖？
""***。
"陈小刀耸耸肩，"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认出你的符——"医院广播突然响起："请林小雨护士速到B1层停尸间。
"林小雨猛地站起："不可能！
我今天没排班去那里！
"陈小刀看了眼手机，白无常的消息更新了：对了，那个停尸间最近不太平，尸体总自己动来动去，你顺便看看怎么回事"看来我们的目的地一致。
"他站起身，"一起去？
"林小雨犹豫了一下，从抽屉取出绣着八卦图案的小布袋："带上这个，下面...很阴。
"电梯下降到B1层时，温度骤降。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远处传来"咚咚"的敲击声。
"最近一周，值夜班的都说听见停尸间有动静。
"林小雨小声说，"但监控什么也没拍到。
"推开停尸间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住——十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整齐排成两排，随着某种诡异节奏左右摇摆，像在跳集体舞。
最前排的一具甚至抬起手臂，做出指挥动作。
墙角蹲着三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愁眉苦脸地看着跳舞的尸体。
"这是在...开派对？
"陈小刀挑眉。
三个鬼魂齐刷刷转过头。
中间那个穿寿衣的老头飘过来："小伙子你能看见我们？
太好了！
快帮帮忙！
"原来这些亡魂的家属烧了纸扎手机，却忘了充冥话费。
亡魂联系不上家人，一着急就附在尸体上"***"。
"所以你们让尸体跳舞？
"林小雨哭笑不得。
"我们想引起注意嘛..."老头鬼委屈地说，"医院的人只会拍照发抖音，没人懂我们的意思。
"陈小刀掏出手机："这个好办。
"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给每部手机充了9999冥币话费，够你们打一年的。
"鬼魂们千恩万谢地散去，停尸间终于恢复平静。
离开时，林小雨突然拉住陈小刀："那个...加个微信？
下次遇到这种事..."陈小刀苦笑着晃晃手机："阴间话费打不了阳间电话。
"他写下号码塞给她，"有事打这个号，虽然接不通，但我能感应到。
"分别时，林小雨塞给他一包医用酒精棉："驱鬼前记得先消毒。
"她的耳尖微微发红，"你手上...有保鲜膜的味道。
"陈小刀看着护士远去的背影，闻了闻手心——确实有一股淡淡的塑料味，混合着停尸间的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