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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的灯笼在风中轻晃,灯罩上的人皮纹路清晰可见。

苏半夏站在客厅中央,盯着那盏灯。灯芯未燃,却渗出暗红色的光,在地板上投下一片血影。她伸手去摘,指尖刚触到灯穗,整盏灯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

一张泛黄的合同从裂缝中飘落。

“甲方:苏半夏(生辰庚辰年戊寅月丁未日)”

“质押物:三魂之一(天冲魄)”

“赎回条件:子午鼎内七星归位”

落款处按着她的指纹,鲜红如血。

林九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捏着半截烧焦的铜钱:“你家电表箱里塞了这个。”铜钱上刻着“天地通宝”四个字,背面是模糊的星象图,“昨晚有人来过。”

陈队长蹲在阳台门边,用镊子夹起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纸屑:“合同残页,和天文台那些一样。”他对着光看了看,“这纸质……至少存了二十年。”

苏半夏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夜——那晚他反常地让她签了份“保险单”,还特意用了红色印泥。当时她没细看,现在回忆起来,合同抬头似乎印着青铜鼎的暗纹……

“叮!”

她口袋里的乾隆通宝突然发烫,跳出来滚向客厅角落,“当”地撞在电视柜上。柜门应声弹开,露出里面一本蒙尘的相册。

相册里夹着一张老照片:1993年的闸北公园,年轻的苏承远站在湖边,身旁是个穿藏蓝道袍的男人。两人中间摆着口青花瓷坛——和天文台洞穴里那口骨灰坛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

“七星锁煞,子午为契,卯酉归位,鼎现天机。”

林九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爸和先师认识……”

电视突然自动开启,雪花屏中浮现出模糊的监控画面:申酉金融大厦的地下金库,七口红木箱子围成圈,每口箱盖都刻着北斗七星的方位。

画面一闪,金库变成了解剖台。法医老白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他背对镜头,手里的手术刀正划开一具尸体的胸腔——

尸体的心脏不是血肉,而是一团蠕动的铜钱!

老白突然回头,嘴角咧到耳根:“合同要履约了……”

“啪!”电视炸出一团火花。

申酉金融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诡异的绿光。

苏半夏仰头望着顶楼的旋转餐厅,那里本该灯火通明,此刻却黑如深渊。她摸出配枪,弹匣里的子弹不知何时变成了铜钱,弹头刻着细小的符咒。

“改我枪械?”她冷笑,“这帮阴货越界了。”

林九用朱砂在三人手心各画了道雷符:“天地银行的契约师能篡改现实,但改不了天道。”他指向大厦侧面的消防梯,“走这里,正门有‘拦财煞’。”

消防梯的铁栅栏上挂满铜铃,每只铃铛都贴着黄符。陈队长刚踏上第一级台阶,铃铛无风自响,***里混着电子合成的女声:

“欢迎VIP客户,您的授信额度剩余:7天阳寿。”

阶梯突然扭曲成滑梯,三人急速下坠。林九甩出红线缠住通风管,线绳却在半空燃起蓝火——红线被换成了烧给死人的纸捻!

苏半夏在坠落中抓住通风口的铁网,网眼后突然出现无数双眼睛。每只眼睛的瞳孔都是铜钱形状,正透过网孔盯着她。

“合同……成立……”眼睛们齐声低语。

陈队长掏出手枪,对着通风口连开三枪。子弹穿过铁网,打碎了几只眼睛,黑血喷溅而出,在空中凝成一行字:

“质押物已部分冻结”

通风管道“轰”地炸裂,三人跌进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的标线全部变成了朱砂符咒,每根立柱上都钉着七枚铜钱。最深处停着辆加长版殡仪车,车尾对着的墙面上,用血画着巨大的子午鼎图案。

鼎口处贴着张A4纸,正是苏半夏在阳台看到的那份合同!

合同下方多了行手写字:

“特别提示:质押人苏半夏已触发强制平仓条款”

殡仪车的后备箱突然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口红木箱子——和监控里的一模一样。第一口箱子的锁“咔嗒”自动打开,箱内铺着藏蓝警服的碎片。

苏半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是父亲失踪时穿的衣服。

林九的罗盘刚碰到红木箱子,指针就“啪”地折断。

他蘸着断针上的血,在箱盖上画了道符。符咒刚成,箱内的警服碎片突然立起,拼凑成无头的人形,朝苏半夏伸出焦黑的手——

“天冲魄……该收了……”

陈队长一枪打散人形,警服碎片落地却变成灰烬,灰堆里露出半张烧焦的合同。

“补充协议:若质押人未能按期赎回,则自动转为无限连带担保(担保物:直系血亲三魂七魄)”

签名栏里,苏承远的指纹已经碳化。

“他们用你爸的魂做担保,再骗你签续约。”林九踢开第二口箱子,里面堆满民国时期的当票,“天地银行玩了几百年的把戏。”

第三口箱子装着台老式电报机,机器突然自动启动,吐出的纸带上打印着:

“1983.04.05 收质押物:考古队7人地魂”

苏半夏突然想起天文台洞穴里的七具尸体——他们天灵盖的铜钱,和父亲怀表里的铜钱是同一批!

“叮铃——”

殡仪车的驾驶室传来电话铃。苏半夏拉开车门,发现方向盘上贴着张黄符,符纸正中有个硬币大小的血洞。

车载电话的屏幕上显示:

“来电人:苏承远(质押编号:癸卯007)”

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父亲的声音,却夹杂着电子杂音:

“半夏……别碰第七口箱子……找鼎耳……”

通话戛然而止,殡仪车的仪表盘突然渗出黑血。血珠在真皮座椅上滚动,组成四个字:

“鼎在灯下”

和幽灵警员写的一模一样!

林九猛地掀开第六口箱子——里面是台点钞机,但入钞口卡着半截手指,指纹识别区亮着绿灯。

机器突然运转,吐出的不是钞票,而是印着人脸的冥币。每张冥币的面额都是“二十年阳寿”,背面盖着苏承远的印章。

“他们在用点钞机抽魂!”林九扯断电源线,“你爸的魄被存在这里!”

苏半夏冲向第七口箱子,却被陈队长拦住:“你爸刚警告过……”

话音未落,箱盖自己掀开一条缝,缝隙里伸出只苍白的手,朝她勾了勾食指。

那手上戴着她的中学毕业戒指。

戒指内侧刻着“S.BX.2008”,是她亲手刻的缩写。

苏半夏抓住那只手,触感却像握住了冰凉的金属。手突然翻转,露出掌心——上面嵌着枚乾隆通宝,钱币的方孔正对着她的脉搏。

“合同……成立……”

硬币“咔”地裂开,钻出无数铜丝缠住她的手腕。铜丝上附着细小的符咒,顺着血管往心脏爬。

林九的桃木剑斩在铜丝上,剑刃却崩出缺口。他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铜丝遇血“嘶嘶”作响,缩回箱内。

第七口箱子彻底打开,里面是面青铜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三人倒影,而是闸北公园的湖心亭。亭子里坐着穿藏蓝警服的苏承远,他的胸口插着七枚铜钱,正用血在石桌上画符。

镜面突然浮现水纹,苏承远的身影变得模糊。他抬头看向镜外,嘴唇开合:

“卯酉仪在青花坛底……用鼎耳……”

话未说完,镜中的湖心亭突然塌陷,苏承远坠入水中的瞬间,青铜镜“哗啦”碎裂。

无数镜片悬浮在空中,每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

1934年的当铺,掌柜正用铜钱钉进活人头顶

1983年的考古现场,青花瓷坛被塞进子午鼎

2023年的金融大厦,七口红木箱子发出绿光

最大那块镜片定格在苏半夏的瞳孔上,映出她眼底深处的星芒——天冲魄的位置。

镜片突然刺向她眼球!

陈队长用警棍打偏镜片,棍身却“滋啦”冒出青烟。镜片划过他的手臂,伤口立刻泛出铜绿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是契约咒!”林九扯开他的袖口——皮下血管已经变成铜丝,正往心脏蔓延!

苏半夏捡起青铜镜碎片,发现断面刻着微型条款:

“伤害转移条款:担保人承担质押人全部契约伤害”

她终于明白父亲经历了什么。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七口红木箱子开始“咚咚”作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撞箱盖。林九摸出五帝钱摆成七星阵,钱币刚落地,就被无形的力量碾成粉末。

“他们启动了强制平仓。”他擦掉嘴角的血,“准备收走你爸的担保物。”

通风管突然灌进刺骨寒风,风中飘着纸灰。灰烬在众人头顶盘旋,组成北斗七星图案,天枢位正对着苏半夏的眉心。

“低头!”陈队长扑倒她。

“嗖!”

一枚铜钱擦着她的发梢钉进地面,钱孔里渗出黑血。血珠滚到红木箱子旁,箱盖“砰”地弹开——

第六口箱子里的点钞机悬浮而起,入钞口裂变成血盆大口,朝陈队长咬来!

苏半夏连开三枪,子弹打穿点钞机,却从弹孔里喷出更多铜钱。这些铜钱在空中组成锁链,缠住陈队长的脖子,要将他拖入箱中。

“老陈!”她抓住他的脚踝。

拉锯间,陈队长的警服被扯破,露出后背——整个背部纹着完整的子午鼎图案!鼎身上用金线绣着二十八星宿,而鼎耳位置赫然是两枚乾隆通宝。

“鼎耳……”苏半夏想起父亲的提示。

她猛地撕下那两枚绣线铜钱,铜钱离体的瞬间,陈队长背上的纹身“滋啦”燃烧起来。火焰顺着铜钱锁链烧回点钞机,机器发出尖锐的啸叫,炸成一团火球。

火光照亮了停车场的角落——

那里站着个穿藏蓝道袍的男人,正用血在墙上画符。

林九的呼吸停滞了:“……先师?”

道人回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张黄符贴在原本该是嘴的位置。符纸上写着:

“七星归位,卯酉开门”

他抬手掷来一物,苏半夏接住——是半片青花瓷,断面正好能拼合天文台洞穴里的骨灰坛!

瓷片内壁刻着精密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

闸北公园的湖心亭。

三人冲出金融大厦时,整栋楼的玻璃幕墙开始流血。

血瀑中浮现出无数人脸,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合同……成立……”

苏半夏攥着青花瓷片,碎瓷边缘割破掌心,血渗进星图刻痕。原本模糊的星象突然亮起红光,在天穹投出虚影——

是倒悬的北斗七星!

林九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七星倒影……这是破局的关键!”

陈队长发动警车,却发现方向盘也被换成了铜钱盘。他索性扯断线路,用打火机点燃油路:“坐稳了!”

车子咆哮着冲向闸北公园,后视镜里,金融大厦正被血瀑腐蚀,墙体剥落后露出里面的结构——

整栋楼是放大版的子午鼎!

鼎耳位置挂着申酉金融的LOGO,而鼎身密密麻麻贴满合同,最上方正是苏半夏签的那份。

湖心亭近在咫尺,亭柱上钉着七枚陨铁钉,排列方式与天文台七星阵完全相反。

苏半夏跳下车,青花瓷片突然发烫。瓷片脱手飞出,精准嵌入亭中央的石桌凹槽。

桌板“咔咔”裂开,升起座微型祭坛。坛上放着对青铜鼎耳,耳孔里各塞着枚带血的铜钱——

正是她从陈队长背上撕下的那两枚!

林九突然按住她的手:“最后一步需要活祭,你爸当年……”

湖面突然沸腾,无数苍白的手臂破水而出。每只手上都戴着警表,表盘停在父亲失踪的时间。

苏半夏拔出配枪,枪管顶住自己的太阳穴:“天地银行要的质押物,我亲自给。”

她扣下扳机的瞬间,湖底传来父亲的嘶吼:

“七星照命,血契解除!”

子弹没有出膛,而是融化成一缕金线,与青花瓷片的红光交织,射向倒悬的北斗。

天枢星大亮,星光如瀑倾泻,将整个湖心亭照得透明。

亭子地下缓缓升起半尊青铜鼎——

正是子午鼎缺失的上半部分!

鼎口内壁刻满名字,最上方是苏承远的,下方还有数百个陌生姓名,每个名字都按着血指印。

苏半夏的名字也在其中,但指印正在褪色。

“这才是真正的契约鼎。”林九抚过鼎身上的星图,“金融大厦那个是仿品。”

陈队长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背上的子午鼎纹身开始蠕动,铜钱锁链从皮肤下钻出,要将他拖入湖中。

“老陈!”苏半夏抓住锁链。

锁链突然软化,变成条血淋淋的合同条款:

“连带担保人:陈建国(警号:沪A1983)”

落款日期是父亲失踪当天。

湖底升起七盏人皮灯笼,每盏灯里都裹着个警察的魂魄——是当年和父亲一起调查申酉金融的同事!

灯笼的光束聚焦在合同上,条款开始燃烧。火光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双手捧着怀表,表盘玻璃反射出七星倒影。

“半夏,看鼎耳!”

苏半夏抓起祭坛上的青铜鼎耳,耳孔里的铜钱突然炸裂,露出里面的微型罗盘。

罗盘指针垂直指向湖心——

那里沉着口青花瓷坛,坛底隐约透出金光。

林九的红线突然绷直:“是卯酉仪!能改阴阳合同的法器!”

湖水突然分开,露出条铺满铜钱的路。铜钱上的“天地通宝”字样正在融化,变成“天道轮回”。

苏半夏踏着铜钱走向青花瓷坛,每走一步,金融大厦的方向就传来一声崩塌的巨响。

当她抱起瓷坛的瞬间,整个闸北公园的地面亮起巨大的太极图。

阴阳鱼眼处,各插着半截陨铁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