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踩着昨夜刚砍下的秦军校尉首级,将"张楚"大旗插上蕲县城楼时,柳鸢正在城墙裂缝处埋设地听筒。
青铜管中传来地下三十丈的异响——那是墨家典籍记载的"地龙翻身"前兆。
"不是天灾。
"她抹去耳际渗出的血丝,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秦军重甲,"有人在云梦泽底动用公输家的撼地锥。
"白芷的医帐支在瓮城马道旁。
当项梁带着楚地流民来治伤时,少女正在蒸馏某种紫色药汁。
"箭毒里掺了琅琊海藻,"她将滴液抹在俘虏的箭簇上,青烟骤起,"能腐蚀青铜甲的,只有东海君进贡的鲛人泪。
"陈胜的青铜剑突然架在项梁颈间。
昨夜缴获的秦军密函飘落,上面画着楚国宗庙祭祀用的九凤纹——本该在二十年前就随项燕葬入祖陵的图腾。
"项梁将军。
"陈胜的剑锋刮下对方伪装用的黥印,"你祖父自刎时的江水,可还温热?
"暴雨初歇的城头爆发出大笑。
项梁撕开粗麻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虎纹:"楚虽三户,亡秦者未必是渔阳戍卒。
"他弹开剑尖,从腰间解下六枚兵符,"会稽郡八千江东子弟,此刻正缺面反旗。
"吴广的鼓角声在此时撕裂对峙。
斥候来报,章邯的刑徒军己至百里外的芒砀山。
那些戴着铁面具的死囚踩着诡异步伐,所过之处连乌鸦都坠地而亡。
"是离魂散。
"白芷突然捏碎药瓶。
紫色雾气升腾间,众人袖口的秦军暗探标记竟开始发光,"他们在我们饮水中下了追踪药!
"柳鸢的机关鸢俯冲而下,铁爪撕开城墙砖缝。
藏在地基中的青铜蟾蜍露出獠牙,墨斗线瞬间绷首——这是公输家最阴毒的"九宫锁龙阵",专门诱杀起义军首领。
陈胜挥剑斩断三根铜链,虎口震裂的血滴在阵眼。
项梁趁机抛出玉璜残片,楚巫祭祀的吟唱突然从西面八方响起。
地底传来巨兽悲鸣,十二道水柱冲天而起,将秦军埋伏的火油阵冲得七零八落。
"是时候了。
"柳鸢咬破手指在罗盘上画出血太极。
城墙外三里处的荒原突然塌陷,五千秦军铁骑坠入墨家经营月余的翻板陷坑。
坑底淬毒的鹿角木刺上,很快开满铁甲与血肉浇灌的红花。
白芷却盯着那些垂死的战马瞳孔——本该漆黑的眼白里,游动着诡异的金线。
"它们吃过掺了人牲的草料,"她将银针插入马尸天灵穴,"有人在培养疫鬼。
"夜色降临时,陈胜在县衙地窖发现七口青铜冰鉴。
揭开符咒封条,里面竟冻着穿齐国官服的尸身,手中紧握半片刻有"田"字的龟甲。
吴广点燃火把的瞬间,尸体的睫毛突然颤动。
"且慢。
"项梁用楚戟挑开尸衣,腰间的错金铭牌写着"即墨大夫"。
"这是五年前出使咸阳的田儋,"他瞳孔收缩,"原来当年齐国使团失踪..."柳鸢的机关鸢突然撞破窗棂,爪间抓着半幅染血的《山海舆图》。
陈胜展开残卷,云梦泽的位置标着血红小篆:"骊山皇陵地宫西移三百里"。
城外传来更夫嘶吼。
众人奔上城楼,只见北斗第七星摇摇欲坠,星光竟在地上投射出咸阳宫阙的轮廓。
白芷的银针匣剧烈震颤,针尖全部指向东南——那里是刘邦逃亡的芒砀山方向。
"岁星移位。
"柳鸢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白帝子要醒了。
"项梁忽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玉璜缺口。
残缺的蟠螭纹在月光下自动延伸,拼出郢都旧城的暗道图。
"去云梦泽,"他望向陈胜,"那里沉着的不仅是楚国战船。
"三更时分,白芷在解剖秦军医官尸体时发现了第二张人皮。
剥开溃烂的背肌,皮下赫然是用离魂散书写的密令:"七月丙寅,骊山黑龙现"。
而那天,正是陈胜在大泽乡斩白蛇起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