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
房间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路灯投进来的一线微光。
心脏像打鼓一样狂跳，喉咙发干发痒，带着梦里那种令人作呕的尘土味。
又来了。
这是他使用“幻梦空间”APP的第三天。
“幻梦空间”，一款最近在朋友圈里被吹爆的APP。
号称能定制你的梦境，帮你逃离现实，体验从未有过的奇幻或***。
李维最近工作压力大，睡眠质量差，看到广告里那些炫丽的画面和“深度睡眠，释放压力”的承诺，鬼使神差就下载了。
第一晚，他定制了一个“海岛度假”梦境。
阳光、沙滩、清澈的海水，梦里的触感和温度都真实得不可思议。
醒来时，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第二晚，他选择了“城市夜游”。
梦里他在高楼间穿梭，俯瞰万家灯火，体验飞翔的***。
醒来后，虽然有些疲惫，但那种自由的感觉还在脑海里盘旋。
然而，从今天凌晨开始，一切变了。
他定制的主题是“探索未知”。
进入梦境，他置身于一个巨大、阴森的图书馆。
书架高耸入云，空气里弥漫着腐朽和霉味。
起初只是压抑，但很快，书架后传来窸窣声，像是有人在低语，又像是书页在摩擦。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扭曲。
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从书架间探出头，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开到耳根的嘴，里面是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的舌头。
“找到了……”那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不是用说的，更像是首接在他脑子里响起的。
恐怖瞬间吞没了他。
他拼命挣扎，然后就醒了。
醒是醒了，但那股冰冷的恐惧感却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胸口。
喉咙里的痒和干，就是梦里吸入那种腐朽空气的感觉。
李维打开床头灯，光线驱散了黑暗，但没有驱散他心里的阴霾。
他摸了摸脸，感觉一阵刺痛。
来到镜子前，借着灯光一看，左脸颊上赫然多了一道细小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划过。
梦里，那个影子伸出的手臂上，指甲又长又尖……他打了个寒颤。
巧合？
只是梦里的感觉残留，然后自己在脸上抓了一下？
他试图说服自己。
但心里的不安像野草一样疯长。
他抓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解锁手机，找到“幻梦空间”APP的图标。
图标是一个旋转的星空漩涡，在屏幕上静静地亮着。
删除！
必须删除！
他手指颤抖，长按图标，弹出“卸载”选项。
他立刻点了下去。
屏幕弹出一个提示框：卸载“幻梦空间”？
他点了“确定”。
进度条出现，缓慢地往前挪动。
10%……20%……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图标上的星空漩涡仿佛动了一下，像一只眼睛在盯着他。
卸载进度条停住了。
然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退！
20%……15%……10%……5%……0%！
卸载失败。
提示框消失，图标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李维呆住了。
手机卡了？
重启试试。
他强制重启手机。
漫长的开机过程后，屏幕再次亮起。
他急忙去看应用列表。
“幻梦空间”图标还在那里，静静地待着。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不是巧合，也不是手机故障。
那个APP，或者说它背后的东西，不想让他离开。
他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燥热和恐惧。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
脸上的红痕依然清晰。
他回到卧室，强迫自己冷静。
也许是APP有什么BUG，需要更高级的权限才能卸载？
他不是技术宅，对这些不太懂。
他决定先上网查查有没有人遇到类似情况。
他打开浏览器，搜索“幻梦空间 APP卸载失败”。
搜索结果跳出来很多，大部分是夸赞应用体验如何好，如何逼真。
他一条条翻看，首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个帖子标题：幻梦空间这APP有点邪门啊，有没有人觉得不对劲？
发帖时间是三天前，回复不多。
点进去。
一楼：“楼主怎么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梦境超真实。”
二楼：“是啊，定制梦境多爽，比做白日梦强多了。”
三楼：“同感，昨天我梦到自己在太空漫步，醒来感觉身体都轻了！”
李维皱眉，难道只有自己遇到问题？
他继续往下翻。
首到看到一条新的回复，就在几分钟前。
一个叫做“梦醒时分”的用户回复：“我也觉得不对劲！
我的梦境也失控了，出现了很可怕的东西！
而且，醒来后发现现实里也出现了梦里的东西！
不是感觉，是真出现了！
我该怎么办？！
手机APP也删不掉！”
李维心头一震。
不是只有他！
这个“梦醒时分”遇到的情况，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他立刻想回复，想询问更多细节。
手指刚放到屏幕上，帖子突然自动刷新了一下。
“梦醒时分”的那条回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系统提示：该回复己被删除。
李维瞳孔猛地收缩。
谁删的？
为什么删？
是“梦醒时分”自己，还是APP背后的人？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那个“梦醒时分”的回复，就像在黑暗中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瞬间又断了。
他退出浏览器，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微信。
他有个朋友，张浩，也喜欢玩各种新奇APP，之前跟他提过“幻梦空间”。
他找到张浩的聊天窗口，输入：“老张，你还在用幻梦空间吗？”
信息发出。
等了几秒，张浩回复了。
老张：别用那个APP了……李维心跳漏了一拍。
他急忙追问：“怎么了？
你也遇到问题了？”
老张：它不对劲……我的梦境，它……它把我拉进去了……醒不过来……李维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一股冰凉的液体顺着脊柱往下淌。
“拉进去了？”
他焦急地打字，“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哪里？！”
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李维死死盯着那几个字，像是盯着深渊的边缘。
“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几十秒，然后，突然消失了。
张浩的头像暗了下去。
紧接着，他的手机屏幕再次闪烁了一下。
不是通知，也不是来电。
屏幕的光线变得有些不稳定，像老旧的电视机信号。
然后，一行白色的文字，突兀地浮现在屏幕正中央，盖住了微信界面。
那行字，不是系统字体，像是手写，扭曲而纤细。
上面写着：欢迎回来。
李维的手机，像被注入了生命一样，屏幕上的光线开始波动，扭曲，然后，猛地炸裂开，不是物理上的，而是视觉上的。
他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拽离了现实。
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糊，熟悉的卧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响起了他之前在图书馆梦境里听到的那种窸窣低语。
他听到了张浩的声音，带着哭腔，混杂在低语中：“别过来……救我……”声音戛然而止。
李维感觉自己正在坠落，坠入一个冰冷粘稠的空间。
耳边，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梦里更近，更清晰。
“今晚……定制你的恐惧……”然后，他“看”到了，在黑暗的尽头，无数光线扭曲交织，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旋转的漩涡。
漩涡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正在对他微笑。
他想喊，想挣扎，但全身都无法动弹。
意识彻底被吞没前，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被拉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