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计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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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贺老娘看见贺清提着满满一篮子牛粪,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哟,今天倒是勤快,拾了这么多。”

贺清心虚的扬了扬下巴:“那是!

我可是拾粪中的能手,标兵中的标兵。”

贺老娘骂道:“标兵个狗屁,少贫嘴!

快去把粪倒到粪堆上,然后吃饭。”

贺清哪有不应的,跑的飞快,就怕贺老娘看出端倪。

贺梳从灶房端来温水,招呼她洗漱,又拿出一把断齿的木梳,给妹妹梳头发。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她的头发又黄又细,贺梳把她的头发一把拢住,然后用红头绳绑了一个冲天辫。

又用热布巾去捂她冻红的耳朵尖,一边捂一边说:“早上天冷,你拿头巾把脸和耳朵包住,小心得了冻疮。”

贺清嘻嘻一笑:“不用,包着跟狼外婆似的。”

“谁的外婆?”

贺梳纳闷的问。

“我说好久没见外祖母了。”

贺清摸了摸耳朵。

“年前要去外祖家送年礼,到时候就能见她老人家了。”

贺梳回道。

陈氏听见两个孩子说的话,心里愁肠百结,孩子哪里懂得柴米油盐样样不易?

现下己经是腊月了,眼看着月底就要过年,大人不必说了,孩子的零嘴吃食总得备些,走亲戚的礼单,小辈的压岁钱,祭拜先人的香表蜡烛,浑酒点心,细细算来,竟样样都是钱!

“年宝——年宝——”“大儿子……”贺老娘隔着窗户压低声音细细叫着:“起来吃饭了……”贺清用胳膊撞了撞贺梳,压低声音学贺老娘说话:“年宝……年宝……”贺梳见她夹着嗓子,怪模怪样的,怕被贺老娘听见,吓得捂了贺清的嘴巴,细声细气的说:“不要学祖母,这是不孝。”

贺叶儿见两个姐姐玩的有趣,也跟着鹦鹉学舌,夹着嗓子:“年宝……年宝……”贺梳捂了这个,又捂了那个,一时间姐妹三个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待贺丰年起来后,一家子才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子上准备开饭。

冬日里农家菜色实在贫瘠,腌的菘菜,切了薄薄一碗,昨日蒸的柿子面饼没吃完,热了一下硬巴巴的,看的人毫无胃口。

贺老娘用黑豆粉做的面糊,也是水多面少,稀得能照出人影。

贺清拿了一块馒头,也是掺的杂粮做的,趁热乎着还能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硬的能砸核桃,门牙都能崩断绝不是假话。

贺老娘斜睨了一眼三个孙女,从围裙兜里掏出一个鸡蛋,递给儿子贺丰年。

贺叶儿看的眼睛一亮,知道求贺老娘没用,一双大眼睛看向阿爹。

贺丰年眼睛朝着众人看了一圈,将蛋往桌上一磕,末了双手灵活的剥着,一会儿一个白白胖胖的的鸡蛋就出现了。

贺丰年捏着蛋正要往嘴里送,贺叶儿忽的咳嗽了一声,他僵了一瞬,嘴巴撅了撅:“阿娘,我留着一会儿吃。”

贺叶儿听得眉眼见笑。

贺清和贺梳知道两人的官司,默契的都低头扒饭。

贺老娘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农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贺老娘喝了一口黑豆面糊,看了三个孙女一眼道:“一会儿吃完饭了,把家里的鸡毛,鸡蛋还有粮食房里旧年的干花椒都收拾好,一会儿我要去赶集。”

贺叶儿欢呼一声:“祖母,是不是过年了要去镇子上给我们裁新衣?”

贺清见捂她嘴也晚了,在桌子底下悄悄拧了一下她的大腿。

贺叶儿疼的:“哎呦”一声。

“裁新衣?”

贺老娘问。

贺叶儿懵懂的点点头。

贺老娘扔了筷子:“裁个屁,丁点大就知道要东西,老娘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弟弟以后娶媳妇盖房子哪里来的钱?”

“家里哪有弟弟?”

贺叶儿咬着半截筷子,歪着头问。

贺老娘求神拜佛不知多少日夜?

盼天盼地得麟孙,哪里会让她触霉头:“你个死妮子怕是要挨打。”

末了怒气叠加:“你弟弟在来的路上,我还告诉你,今年过年不光新衣也不裁了,糕点、果子也没有!”

贺老娘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贺叶儿听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祖母偏心,弟弟都没有影儿,我要新衣服!

要果子!”

贺叶儿放下碗筷,哭着跑了出去。

贺老娘在灶间拾了柴火就要打:“反了天了。”

“莫急,莫急……祖母,待我去瞧瞧!”

贺清大喊一声后面追了出去。

贺丰年也两口吃完,跟着跑了出去。

陈氏用贝齿咬着嘴里嫩肉,用手轻轻摸了一下小腹,眼眶湿润的低着头。

贺梳年长,也半懂不懂的知道些世情:“祖母别动气,我的旧衣拿来改改,过年给叶儿穿。”

贺老娘尤不解恨,桌子拍的震天响:“跟我要新衣,我跟谁要?

你们一个个的反了天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当。”

她气得脸色铁青:“一个个的丫头片子吃的倒不少,活干的有多少?

老娘我起早贪黑,累得跟头老黄牛似的,你们倒好,张嘴就是新衣新鞋,真当我是那摇钱树,摇一摇就能掉铜板?

给你们吃的粮食还不如养几只鸡,鸡还能下蛋,你们能干啥?

整天就知道张嘴要,闭口哭,真是气死老娘了!”

贺老娘越骂越起劲,手里的柴火棍子挥舞得呼呼作响。

贺梳见状,赶紧上前拉住贺老娘的手,轻声劝道:“祖母,您别气坏了身子,叶儿还小不懂事,我以后一定好好教她。

贺老娘听了这话,火气稍微消了一些,但嘴里还是不饶人:“你们这些丫头,一个个都是赔钱货,将来嫁出去还得倒贴嫁妆!

我这把老骨头,早晚被你们榨干!”

陈氏在一旁听得心里难受,眼眶里蓄的泪水更多了,低着头不敢吭声。

她知道贺老娘心里有气,丈夫少不更事,家里日子艰难,孩子们又不懂事,贺老娘一人担着家里的担子,平日里难免火气大。

陈氏越想越伤心,眼泪跟珠子似得啪嗒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贺老娘看见她哭火气又上来了:“一天到晚的哭什么哭?

好好的福气都给你哭没了,瘦的跟个柴火棍子似的,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添个孙子?”

陈氏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一味掉眼泪。

贺梳左右看看,呐呐不敢言。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陈氏偶尔的啜泣声。

贺老娘今早大发雌威,泄了心里的无名火,看娘俩跟鹌鹑似的,冷着脸喝骂:“还不赶紧收拾,且等着我呢?”

两人心里长长出一口气,收了碗筷做鸟兽西散状。

无他,贺老娘村里有个诨名叫:“母老虎!”

等闲之人,绝不敢随意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