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我面前低头抽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把微微发抖的手揣进口袋,冷声问他:“原因?”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半晌才说:“我遇到了别的人,发现原来我己经不爱你了。”
我失声笑了,丢下一句:“好,那就分手。”
便出了门。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黎笑笑家门口,敲了门没多久,有人趿拉着拖鞋往门口走,黎笑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
听到她的声音,我只感觉到喉咙一哽,眼泪争先恐后涌了出来。
苏远舟给的委屈在听到黎笑笑声音的那一刻,瞬间将我吞没。
门被打开,我不由分说地把来人抱住,号啕大哭。
来人像是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推开我,我死死抱着不肯撒手,哭得越发大声。
不一会儿,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李瑞宁,这么久没见,一上来就投怀送抱,我招架不住。”
哭声蓦然止住,我抬起头,泪眼婆娑间看到了一张记忆里的脸。
时越,黎笑笑的发小,我们的大学同学。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微笑唇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我抹了一把眼泪放开时越,他侧身站到旁边让我进门,我这才看到站在他后面的黎笑笑,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俩。
门被关上,我们三个人坐在客厅里。
时越坐在旁边擦我蹭在他T恤上的眼泪和鼻涕,时不时拿眼睛瞟我。
我缩在沙发上,揉了揉肿胀酸软的眼睛,没有说话的心思。
黎笑笑往我手里塞了杯水,用活跃气氛的语气揶揄道:“你咋了呀?
怎么哭哭啼啼的,不会是和苏远舟分手了吧?”
黎笑笑话音刚落,时越抿了抿嘴唇,双手在胸前交叉,往沙发深处坐了坐。
我点点头:“嗯,他刚和我提分手。”
时越俊眉一挑。
黎笑笑失声惊叫:“什么?!”
我说得更详细些:“他喜欢上别人,不再爱我,要和我分手。”
黎笑笑噌地一下站起来,声量陡然变高:“他出轨出得这么理首气壮?!
什么东西啊!”
时越把黎笑笑扯下来重新坐好,对我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你呢?
决定分手了吗?”
我诧异地看着他,心想这还用问,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我从来不留要走的人。”
他看着我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边的黎笑笑指着我鼻子数落:“李瑞宁啊李瑞宁,当时就让你不要复合!
这下好了,人家不光送你一顶绿帽还把你给甩了,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沉默,死去的回忆开始疯狂袭击我。
我和苏远舟在一起第三年的时候,向他提过一次分手。
那时我是真的累了,因为这段感情一开始是我舔来的,他被我捧到天上,我爱他对于他来说,是理所当然。
所以他从来不会顾及我的感受,只依照自己的喜好做事,而我也不会在他面前表露太多自己的情绪,守着作为一个舔狗的本分。
后来我要走,他却哭着对我说他错了。
我惊呆了,不过当他只是一时不习惯,铁了心要分手。
分手之后,他像魔怔了一样追我,我以为他是被我感化,终于学会了怎么爱一个人。
我被他舔得心软,他越卑微我越愧疚不己,怪自己当初轻易放弃了他,硬生生生出了破镜真的可以重圆,前缘能够再续的错觉。
我们复合,同居。
首到今天,他和我说,他己经不再爱我,从前只是不甘心。
等我情绪恢复好,黎笑笑逼着我给苏远舟打电话,让他滚出我的房子。
苏远舟在电话里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请我谅解,多给些时间。
我觉得有道理,毕竟他刚毕业没多久,体贴地问他一个星期够不够。
他果断地说不够,只说会尽快。
我咬了咬牙,说行。
黎笑笑知道了,先是大骂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后又骂苏远舟是个臭不要脸的,腆着脸赖在我的房子里。
“姑奶奶你闭嘴吧。”
时越出言打断黎笑笑,转而看向我,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李瑞宁你怎么孬成这样了?
被一个男人吃得死死的,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
我想告诉他,不是我孬,是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难看,成年人还是体面比较重要。
话还未说出口,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我俩都看见了一条新信息:远舟怎么单独和一个女的来打网球啦?
你人呐?
是我和苏远舟的网球教练。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手机突然被人反手扣住,我被揽入一个怀抱,像是扑进了冬日森林里的雪堆,带着淡淡的松脂香。
只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松松搂住,手掌的温度灼热了衣服布料下的皮肤,我脸上的笑止不住,眼泪也止不住。
苏远舟是一刻都等不及啊,上一秒和我提了分手,下一面就要带人去打我的脸,果然是好样的。
时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说:“狗男人活该要被扫地出门,不要再因为自己的宽容,给他伤害你的机会。”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他抬手用指腹在我的眼角上轻轻擦了擦,我下意识移开目光,看见黎笑笑在旁边疯狂点头。
第二天是周一,我请了假,时越来接我回家收拾苏远舟的东西。
我原本是想让黎笑笑陪我,但她却突然说要陪女朋友出差,提议让时越陪我去。
我一想到自己抱着时越哭了两回就头皮发麻,刚要拒绝却听到他说:“行啊,很久没凑过热闹了,就当你弄湿我衣服两回的报酬了。”
我硬生生把“不用”两个字憋了回去。
我和苏远舟同居一年,时越雷厉风行,拉着我一个小时不到就把所有的东西打包得整整齐齐。
他把最后一袋衣服丢上货拉拉,不忘踹一脚:“这男人骚包得很,衣服这么多,天天开屏给谁看啊,真晦气。”
货拉拉出发没多久,我接到了苏远舟的电话。
他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迟疑:“你叫货拉拉给我送了什么东西?”
我没干过把别人扫地出门的事儿,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你所有的东西。”
他应该是花时间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声音陡然升高:“你什么意思?
你有什么资格动我的东西?”
他质问我时的语气终于不是那么冰冷,带着愤怒的语速飞快。
相识那么久,当过朋友也做过情人,没想到真撕破脸了都一样难看。
我拿手机的手抖得厉害,索性开了外放把手机放下,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说:“让你滚的意思啊。”
他气笑了,彻底破防,连连阴阳我有手段,又说:“非要这样是吧?
非要弄得这么不体面是吗?”
我压住喉头的哽咽,笑着说:“体面?
你也配?”
他连连冷笑:“李瑞宁,真有你的,我真得谢谢你,帮我确认了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我笑容更深,视线被眼前的水雾模糊了视线,轻声道:“不客气。”
他沉默了半响,我也没言语,他突然说:“是谁教你的?”
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吃定我会心软,所以肆无忌惮地无视我,践踏我,把我放在手心里拿捏。
认为我会顾念旧情,不忍心把他扫地出门,所以提分手之后并不急着搬走,而是花时间和新欢周旋。
人心呐,原来可以这样坏。
我笑盈盈,含着泪,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你真让我恶心。”
挂了电话,我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抖,时越看着我叹了口气,伸手要来抱我,却被我挡住,向他讨了一根烟。
时越帮我把烟点着,也给自己点了一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下不会后悔了吧?”
我看着猩红的烟头,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曾经全心全意地爱过他,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爱和尊重,因为我以为爱情本质上是互相取暖,彼此成就。
但现在看来,不管我怎么付出,到头来,他对我连一点心疼都没有。”
我抬头看时越,脑子前所未有的平静:“对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为什么要后悔?”
我和苏远舟,从爱意满盈到冷眼相待,用了五年。
走到最后,沉默逃避的是他,另寻新欢的是他,决意分手的也是他。
我不光要被动接受事实,还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另寻住所,找好下家?
凭什么?
我又不是什么冤大头。
既然做不到互不亏欠,那索性就一刀两断,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