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水醒来
宛卿缓缓睁开双眼，意识从混沌中逐渐清晰起来，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禅房的床榻上，身上也己换上了柔软干净的衣物。
她正想起身，可浑身仿若被抽去了力气，酸软得厉害，手臂更是无力支撑，一个趔趄，又重重栽倒在床上。
在外间炉子旁专注煎药的女子，敏锐地捕捉到这动静，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进内室，关切地说道：“格格醒了？
您如今身子弱，快躺下。”
宛卿抬眸，目光落在眼前陌生女子的身上，眼中满是疑惑：“你是？”
只见这女子相貌虽不算出众，但周身的气质沉静且透着聪慧，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出身。
女子轻柔地扶着宛卿坐靠在床头，微微低垂着眼眸，恭敬地解释：“奴婢名唤秋实，奴婢老爷路过落花池，瞧见格格的丫鬟和奴才竟意图暗害格格，当即命人入水，救了格格与另外两人，并拿下那害主的恶仆，发往大理寺。”
宛卿虚弱无力的扶着胸口，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满是担忧，急切问道：“现是什么时辰？
我弟弟和那落水的丫鬟现今怎样？
可有性命之忧？”
“现在己是酉时，老爷命人请了大夫，格格弟弟身体康健，两刻钟前便己经醒了，只是身子受寒，需得静养些时日......”秋实说着，似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格格的丫鬟身子单薄，又落在寒水中良久，现还未清醒，大夫说虽无性命之忧，但寒气入体，待清醒后还需小心调养。”
听闻纳格和云荷无恙，宛卿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苍白俏丽的脸上浮现感激之色：“你家老爷是那个府上的？
等我与纳格好了，定要登门道谢。”
秋实端正了身形，态度恭谨：“奴婢老爷说了，不过举手之劳，区区微末，还请格格不要挂怀，珍重自己，早日养好身子为宜。”
“救命之恩虽然对你家老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于我而言，便如同再生父母一般，还请你家老爷不要推辞。”
宛卿紧紧拉着秋实的手，眼神真挚：“好姐姐，你便告诉我吧，好歹让我当面对你家老爷道谢一番。”
“还请格格见谅，不是奴婢不愿答应，只是奴婢老爷的身份实在不便透露，奴婢也实在做不了主。”
面对宛卿的请求，秋实面露为难之色，说话时，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与不安。
宛卿见状，心中暗自思忖，她出身满洲正黄旗，阿玛完颜·阿克敦袭了三等阿达哈哈番的爵位，任职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脑。
但京城贵胄云集，这位老爷的身份恐怕极为特殊。
想到此处，宛卿不再追问：“是我唐突了，你家老爷既不愿表明身份，想来也是不看重名利的品行高洁之人，待我和纳格痊愈，必定为老爷抄写一百零八遍经书，供奉于隆福寺，聊表心意。”
说着，她顿了顿，郑重的接着道：“我乃完颜·宛卿，弟弟完颜·纳格，出自西首门南小街太常寺卿的完颜府上，你家老爷日后若有吩咐，尽可到府上寻我们，宛卿和纳格必当衔草相报。”
“格格放心，奴婢记下了。”
秋实神色认真的应下。
随后，她端来熬好的汤药，细心服侍宛卿喝下，又取来一些易消化的膳食：“格格此番受了罪，许久未用膳，现先用些膳食再歇下吧。”
宛卿虽没什么胃口，可也不想拂了秋实的好意，轻轻点头：“好，便依秋实姐姐所言。”
与此同时，一座辉煌大气的宫殿中，救了宛卿的男子用完晚膳，独自坐在榻上，手中摆弄着棋子，面前的茶盏中飘出袅袅茶香。
忽而，他听闻外面传来动静，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梁九功。”
“万岁爷。”
梁九功上前一步，低头躬身，毕恭毕敬的听候吩咐。
原来，救了宛卿的男子，正是如今大清朝的主宰，康熙帝爱新觉罗·玄烨。
“那位如何了？”
康熙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语气看似漫不经心。
梁九功伺候康熙几十年，不说是康熙肚子里的蛔虫，圣意却也能揣摩的七七八八，一听便知他问的是今日救下的完颜格格。
正巧秋实那边传来消息，梁九功连忙回禀：“回万岁爷，完颜格格己经清醒，喝了药，用了些膳食便歇下了......只是太医说，池水寒冷，完颜格格此番伤了身子，恐怕不利日后生养，若是万分小心的好好将养两三年，或许能恢复。”
听到这话，康熙手中的棋子微微一顿。
宛卿虽然明年二月十七才满十三，但依照当朝律例，凡是八旗女子，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必须要参加选秀。
以宛卿的家世，不管是留牌子指婚还是撂牌子自行婚嫁，婚事必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只是宛卿如今伤了身子，若是不利生养的消息传出去，只怕......想到这些，康熙眉头轻皱，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一丝怜惜：“完颜格格怎么说？”
“秋实怕完颜格格伤心，不利休养，因此没有明说。”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康熙，见他神色难辨，继续道：“完颜格格本想向万岁爷当面谢恩，只是秋实不敢应下，完颜格格便说，要为万岁爷抄写一百零八遍经书，供奉于隆福寺，为万岁爷祈福积德。”
“既如此，让秋实不必告诉完颜格格实情，抄写经书一事不急，让完颜格格养好身子再说。”
康熙语气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梁九功低着头接着禀报：“完颜格格自报了姓名和府上地址，说日后若有吩咐，可到府上寻人，届时必当衔草相报。”
康熙闻言，脑海中不禁浮现初见宛卿的场景，那时她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如今看来，更是明理知事，他不由得低声叹道：“是个知恩图报的。”
片刻后，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那两个害主的恶仆可招了，是何人指使的？
心思竟如此歹毒。”
梁九功心中一凛，越发恭敬地回道：“招了，说是完颜格格阿玛的侍妾柳氏所为。”
“侍妾柳氏？”
康熙神色愠怒，眼中闪过冰冷的寒芒：“一个小小的侍妾，竟如此大胆，收买恶仆，谋害嫡子嫡女。”
感受到康熙话语里隐含的怒火，梁九功内心颤了颤，小心翼翼地补充：“自完颜夫人病逝后，完颜大人便将府里的一切交由柳氏做主。”
本来欣赏到美景美人的康熙心情正好，不想佳人转眼被人推入水中，瞬间从天上到地下不外乎如此。
康熙想起宛卿被救起时奄奄一息脸色惨白的模样，心中既心疼又气愤：“这完颜·阿克敦怎的如此糊涂，宠妾灭妻，纵的侍妾胆大妄为，实在不可饶恕。”
他声音低沉而冷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