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猛地睁开眼睛，浴霸的强光刺得视网膜发烫，热水正顺着发梢流进鼻腔——这具身体正在浴缸里下沉。
“咳！”
他挣扎着抓住浴缸边缘，指甲在陶瓷釉面上刮出刺耳声响。
水珠顺着锁骨滚落，在胸前汇成细流。
镜面蒙着白雾，隐约映出张年轻了十岁的面孔：眉骨处那道疤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泛青的胡茬。
门外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
庄睿扯过浴巾时，指尖触到左肋下方——那里本该有道三寸长的刀疤。
记忆如错位的胶片：刹车失灵的卡车、莫璃扑过来的身影、还有此刻浴室瓷砖上2010年份的防伪钢印。
客厅里，莫璃正用银匙搅动咖啡。
白瓷杯沿沾着半枚唇印，她抬眼的刹那，庄睿看见她瞳孔细微的收缩——那是见到同类才会有的警觉。
“王婶送来的芝麻糕。”
她推过描金碟子，指尖在玻璃茶几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说是在福源斋排了两小时队。”
庄睿盯着碟边那抹不自然的油渍。
记忆突然闪回：上辈子拆迁时，就是这个王婶抱着煤气罐坐在评估报告上哭嚎。
现在她端着笑脸出现在重组家庭的第一天，就像条盘在玄关的竹叶青。
老旧空调发出哮喘般的轰鸣。
庄睿翻着当月的财经周报，油墨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钻进鼻腔。
王婶的大嗓门穿透门板：“睿睿在家搞网络公司？
我侄女婿在电信局......”莫璃突然按住他翻页的手。
她耳垂上的碎钻晃过冷光，指尖点在招聘板块某处：物流公司招夜班司机，地址是临江仓库区。
庄睿后颈泛起凉意——那里三年后会建成自贸区核心枢纽。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雨。”
莫璃的指甲在“物流”二字上划出凹痕。
窗外乌云正在吞噬最后一块晴空，晾衣绳上的床单被风掀起，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配电箱。
王婶推门进来时带着股廉价雪花膏的甜腻。
她紫红色的指甲擦过庄睿肩头：“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这电脑屏幕我看得眼都花。”
显示器的蓝光映在她混浊的瞳孔里，庄睿注意到她鞋跟上沾着工地特有的红泥。
深夜两点十七分，庄睿盯着加密文件夹里的财务报表。
雷声碾过屋顶时，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