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没有肮脏的身子，只有肮脏的人心
一不小心，连病历都被他抢了去。
“小，小伙子，你……”郑雨荷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周平抬头看着自己。
周平的脸，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她娇娇弱的身躯猛烈颤动了一下，脸色激动到涨红。
本就残疾的右腿，一下失去所有力量。
身子一扭，便朝着地上跌去。
周平眼疾手快，伸手抱住她。
看着那张本只有西十几，却像是六十几岁的苍老面庞，周平的视线模糊了。
“妈！”
这一声“妈”，对周平来说，足足迟到了几十年。
郑雨荷身躯再次颤抖，眼眶瞬间湿润。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的流下。
“你，你是，你是我的儿子……”周平将她扶了起来，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妈，是我，我叫周平！”
郑雨荷抚摸着周平的脸庞，目不转睛的盯着每一寸皮肤。
她前几天才知道，自己养了二十余年的儿子，是别人家的。
现在，那个白眼狼己经离她们娘俩而去。
走之前，还把家里打砸一空，将自己和女儿狠狠羞辱了一顿。
还炫耀了他的新衣服、鞋子、手表和手机，拿出厚厚的几叠钱，在她们眼前甩动。
“看到了吗？
你这***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还有你这捡来的小***，我本想灌醉你睡了。
但要是因为这样，被你和这***讹上了，那我不亏大了吗？
当然，你这***养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钱给你，算是报答。
别嫌少，你只配得到这么多！”
周杨掏出一分钱的硬币，丢在了郑雨荷的脸上。
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这次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影响干活，她才借钱来医院检查。
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没想到，还没有出院，就找到他了。
他的脸很白很光滑，比村里的女人还要精致，一看就过得很好。
要是他跟着自己，肯定和周杨一样，像个小黑猴子。
“周，周平，我的儿子，哈哈哈，我找到我儿子了！
呜呜呜……”她又哭又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宛如一朵被晒蔫了的向日葵。
周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妈，我回来了，这辈子，我要好好给你尽孝，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郑雨荷脸上，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
“周，周平，你，你在城里过惯了，要不，就留在城里吧？”
她害怕周平去穷苦的农村，会过不惯。
而且，那鸟都不拉屎的山沟沟，只要进去了，就一辈子出不来了。
永远都只能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周平松开她，将她脸上的泪痕拭去。
“妈，我现在只有一个家！
等你做完手术，我们就回家！”
“啊？
我，我要做手术？
不不不，我没生病，我不做手术……”周平知道，农村的老人，都对手术很抗拒。
身体有一点病痛，能熬就熬，熬不住才吃药。
药吃不好，就准备棺材等死。
就是没有去医院做手术这个选项。
一是没钱，做不起手术，又怕给孩子增加负担。
二是害怕，觉得做手术就是得了绝症，不吉利。
周平安慰道：“妈，你得了阑尾炎，这个病和感冒差不多，每个人都有。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就能彻底治愈，没有任何危险。
手术费也非常便宜！
你要是不做，以后都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说罢，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存折。
存折里有一万多块钱，是他之前准备用来请老板吃饭的。
也是他目前仅剩的一点财产了。
周平将存折和郑雨荷的病历一起递给了护士。
“你好，安排一下手术吧！”
护士看了一眼存折上的余额，点头道：“好，我现在就给您安排，不过您需要去对面银行取一下钱。”
郑雨荷担心浪费儿子的钱，坚决摇头：“周平，我，我不做手术……”周平盯着她那双己经失去光彩的双眼。
“妈，你要是想认我这个儿子，就听我的！”
“这……”就这样，郑雨荷在周平的陪伴下，做了割阑尾的手术。
不过，她坚决不住院。
周平知道，这是她的底线。
家里还有一个妹妹需要照顾。
这个年代，小偷强盗特别多。
她一个人在家非常危险。
于是，周平便背着郑雨荷出院，准备坐车到镇上，再背她回家。
岂料，刚出医院，又看到了周正林一家人。
他们站在一辆皇冠车前，看到周平背着一位老妇女，不由得一愣。
周杨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郑雨荷说道：“爸，妈，大姐二姐，还有黄霞，你们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个***！
她是一个寡妇，还是个瘸子。
你说她残废吧，人家心里浪荡得很！
平日里，就喜欢跟着十里八乡那些单身汉睡觉。
在村里的名声啊，就跟茅坑一样，臭不可闻！”
周正林听到周杨的话，微微皱眉。
但想着儿子在农村吃太多苦了，就没有说话。
刘琴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她大声的嘲笑了起来：“哈哈哈，一个***，生出一个短命鬼，合情合理！”
周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郑雨荷：“你就算腿瘸了，不是还有手吗？
随便种点菜、养点猪、养点鸡鸭，足以养活你们一家，为什么要贱卖自己的身体呢？
你知道这样做，会给你子女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周兰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可怜我弟弟了，竟然跟着这种***的女人，足足过了二十余年。
我光想想都觉得恶心！”
黄霞庆幸的对着周平说：“还好我没有跟着你，要是结婚后，有一个这样的婆婆，我都不知道有多丢人！”
郑雨荷听到他们的话，泪珠犹如串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顷刻间将周平的肩膀浸湿。
她的身体狠狠的抽搐了几下，扯得手术的伤口生疼。
却硬生生闭着嘴，紧咬银牙，悲怆道：“周平，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的身体，很脏，给你丢脸了……”听到郑雨荷的话，周平的心如刀绞。
上一世，他怎么都不理解，为什么郑雨荷要那么做。
后来体验了才知道，农村里的很多活，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如果家里没有男丁，根本不可能养得活一家人。
这也是为什么，农村的人，热衷于生男孩。
因为一个男孩，就是一个劳动力。
有的家庭，甚至生了十几个男孩。
郑雨荷一个残疾的女人，光是每年要交的公粮，就足以将她压垮了。
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养活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尊严？
周平将郑雨荷放了下来，让她站在地上。
“妈，你很伟大！
没有肮脏的身子，只有肮脏的人心。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快步跑到周杨、刘琴、周梅、周兰和黄霞的面前。
抬起右手，抽了他们一人一巴掌。
啪！
啪！
啪！
啪！
啪！